韩则扣住雁姬的脖子,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道:“是你……杀了我妹妹!”
“你……”雁姬咳了一声,脸上通红,韩则松了松手,她才干咳了两声,泫然欲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阿颜她看到我换了龙儿的皮,让我把龙儿的皮还回去,我……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她望着韩则眸底泛起浓烈的杀意,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
雁姬恍然记起那日,她刚将龙儿打晕换了皮,韩颜在寝殿中招她理论,一番争执之下,韩颜撞翻了烛火,晕倒在地上,火势顷刻间蔓延开来,她刚换了皮,几乎费尽了身上所有的法力。
她根本没办法将韩颜带出去,只得自行冲出了火海,兀自倒在寝殿前,呆呆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韩则随后赶来惊慌失措的抱着她,眸底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是随后似当头棒喝一般。
他问:“阿颜呢?”
雁姬战战兢兢,脑子里有回荡着此间种种,韩则扣住她的肩膀,目光渐渐变得暗淡,眸光闪了闪,“你……你不是龙儿……”
她心惊胆战,纵然她披着龙儿的皮,可终究无法彻底伪装成凡人,她来时掩盖了妖气,为了混入寝殿熏染了魔气。
在那一瞬间,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伸手抱住韩则,悲恸道:“哥,她……她死在火海里了。”
众魔皆知,韩颜生辰宴必然会换上一身新皮,用以往往万年,方才就三人在寝殿之中,韩颜已死,若此罪落在她头上,迟早被韩则挫骨扬灰。
那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考虑未来如何,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韩则甩开她转而冲进火场里,可也只看湮灭的飞灰。
所幸,龙儿早便不见踪影,将这谎圆得天衣无缝。
“那你就给我阿颜陪葬吧。”韩则扣住她的脖子,眸底杀气重重。
“不……不要……”脖子上来力量来得极快,雁姬反抗无果,不过片刻便被拧断了脖子。
龙儿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呼吸不稳,下身流下一股血液,将整个襦裙都燃湿了,她死死咬着唇,低低呻吟了一声。
宝宝,娘亲要生下你的。
宝宝,娘亲没有不要你。
宇文觉扔了剑,急忙将龙儿横抱起来,韩则踉踉跄跄看着宇文觉走远,抓着门,倏尔自嘲的笑了几声,眼眶有些湿热。
——你们魔族,好冷!你要换我的皮,你要我的命!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爱上你!
可她又凭什么毁了他就不要他了。
他不甘心。
韩则循着地上的血迹往前走,不断有御林军冲上来欲以刀枪将他斩杀,他只顾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而沉重,御林军悉数被他强悍的魔气震飞。
他望着寝殿门口进进出出的宫女,里面痛苦的呻吟声一下一下撕扯着他的心脏,他死死盯着那扇门。
这场无声的纠缠持续到第二日清晨,龙儿哭喊的声音方才偃旗息鼓,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韩则五指渐渐握紧,紧接着就见有宫女抱着婴儿出来,慌慌张张模样,他化作一团黑气,直直冲上去将婴儿卷走。
*
“陛下,龙妃娘娘已经……”太医跪下行礼,摇了摇头,目光暗淡。
“龙儿……龙儿……”
宇文觉抓着龙儿的手声声唤着她的名字,被单被鲜血濡湿了大半,“龙儿,不要。”
龙儿面色苍白,强撑着冲他笑了一声,苍白的唇几乎透明,声音颇有些沙哑道:“我不爱你,宇文觉。”
“别说话!”宇文觉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脸,“我不在意,你在我身边就好。”
“我是前朝左相燕盏之女,燕泷,”龙儿依旧在笑,声音轻柔的似快没入空气中:“你与我在澧都相遇,不是偶然,我是故意的。”
“你们凭什么,就定了我爹爹篡位之罪,凭什么,让我燕家背负千秋百代的骂名,我不甘……我不甘啊……”龙儿眼眶温热,浑身没有丝毫力气。
宇文觉抱着她,眼眶里滚落泪水,落在她衣襟上,并不言语。
他还想多听听她说话。
“如果韩则要杀你,告诉他,那个孩子,是他的。”龙儿笑得越发浓烈,眸底闪过几分温柔,眼神却越发暗淡起来,“是他的。”
宇文觉怔了怔,龙儿的手已滑下,倒在他怀里,没了气息。
他顿了顿,恍若未察,理了理她额头散乱的发,拥着她道:“没关系,不是也没关系。我……好好待他的,他本来就是我的皇儿……”
“陛下……”太医唤了一声。
宇文觉恍惚的看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道:“其他人,什么也不是。”
“陛下……”
寝殿中众人悉数跪地,望着头发渐渐白却的青年帝王,眼眶渐渐发热。
*
“地,裂开了。”
“妖族,乱了。”
“天策府,来人了。”
莲悅搅着手指,神色紧张,看着趴在树上摘桃子的白裳越发焦灼起来。
白裳愣了下,有些愕然,不禁好笑道:“地怎么会裂?妖族与我们神族又没什么交情,乱就乱呗,也正好瞅瞅,怎么个改朝换代法!”
她从树上抱着几个桃子跳下来,擦了擦桃子上的脏污,啃了口道:“天策府那群人,没事不好好写书,来我这儿干嘛?”
“参见北荒荒主。”
异口同声之音,白裳转身就见三行五列身着天策府制服的仙君齐刷刷行礼,她抽了抽嘴角,干咳了一生道:“诸位,这是?”
为首墨言率先回道:“上神大义灭亲,动手收了燕泷魂魄,了却天策府心愿,自是前来道谢。”
“你什么意思?”白裳心底一凌,蹙眉,“我十四姐怎么了?”
“燕泷姑娘难产而死,魂魄被抽空,”墨言笑道:“归澜国凡人命数算回归原本。”
“回归?”
白裳嘴里的桃子没了味儿,心底隐隐开始不安起来。
凡人命数,若燕泷正常亡故,便该纳入地府之中,岂会被抽干魂魄?
她明明将八卦青霜伞给燕泷了,即便是遇到妖魔鬼怪一流,也不可能对她如何。
“归澜国,已是强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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