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两日前的南京（第一更！）
江浦就在南京城的斜对面。
站在南京城墙上就能隐约看到江浦的轮廓了。
所以南京对于对岸即将发生的，怎么不知道，当大明天子的龙旗擦到江浦那一天起，南京城内的士民百姓的心就变了。
只是在鞑子长期高压的统治下，大家都知道怎么在这这种敏感的时刻生存。
大家努力的装作无事发生，但是城中的一举一动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大家，这天要变了。
比如这几天南京最奢豪的酒楼，鸿运阁缪缪无人，比如秦淮河畔张灯结彩却门可罗雀。
再比如东街卖莲花粥的宋嫂也歇业了，西坊里那些平日说着闲话的妇人也不见了踪影。
整个城市都笼罩着一种焦躁，迷茫，恐惧，而又期待的气氛。
大家的情绪被强制的压制住了，稍不注意，这情绪就要喷涌而出了。
这种情绪，这种压制，也让南京城中三万守军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来到两天前。
南京作为东南重镇，又要时常防备郑成功偷袭，尽管被喀喀木送了两万人，但济度分了五千兵过来，城中依旧还有三万守军。
这么多兵，大明皇帝就在对岸，一兵一卒都不敢派到对岸去。以大清纯臣自居的郎延佐虽然有心但也无力。
南京的水师的战船被郑成功摧毁殆尽，但是江南多水乡，找几条船渡河却很容易。
但是张煌言的水师在上游如同一把利剑在喉，万一渡江被张煌言拦腰截断，南京可就危险异常。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到了这个时候，满人信不过汉人。不管是汉军旗还是绿营，甚至百姓通通信不过。
南京城内的气氛，大家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问道，这个时候将兵派出去，南京无人镇压，岂不是找死。
毕竟大明天子亲至不仅仅是政治意味强大，更重要的是代表了大明在这里押上了全部的赌注。
济度的军队虽然还没消息，但是看那大明天子的架势，是要在南京城外展开决战，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猖狂。
汉人中那些蛰伏的龙蛇，那些不甘的遗民是不会坐等这场决战的结果，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用尽各种方法尽可能的影响决战的情况。
所以尽管有满清在城中有三万兵，但如履薄冰。
整个城中满洲八旗不过两千，并且战斗力也不是如何出类拔萃，出类拔萃早就随着喀喀木喂鱼了。
如何防止金陵不生乱才是满洲副都统庞勒琪最主要的工作。
喀喀木战败的消息刚一传来，为了防止绿营将士串联。他将城中绿营、甚至汉军八旗的主要将官位置对调了一遍。
导致现在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互相不熟悉，从而降低这些人起事的概率。
除此之外便是全城宵禁。
重点地方，比如城门，武器库也派着满人重点盯防。
这些工作已经消耗了南京守军大量的力气，能稳守就不错了，哪敢派兵过去挑衅。
甚至于绿营的将领也被严格约束，这几天若是没有工作，就不用跑出军营了，也不得私下聚会。
这样一来，许多将领就显得无所事事了。
参将屠凤祥也是这样，他本就是个好色之徒，这种时候正好寻花问柳。
天塌了自有个子高的顶住，个子高的被压死了，就风往那边吹，自己就往那边倒呗。
听闻禹山书院今日开斋，请来了曾经名动天下的柳如是指点。
听闻仰慕的女神亲自，屠凤祥一时心痒，便过来了。
禹山书院虽然称之为书院，但做的其实也是那勾当生意。
对外号称只是研读诗词，琴棋书画、以诗会友。
那些清倌对外宣称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但钱到浓时，玩的比什么都野。
这样的女人比那些头牌花魁又来的高级一些，屠凤祥大半积蓄都花在这上面了，并且光花钱还不行，不管是附庸风雅也好，表字挂牌坊也罢，你不会两句诗文，还真进不去。
而且这些女人能在南京城里开了这么多年，背后自然有人，不少后面抱的还是满人的大腿，让他不敢用强。
所以屠凤祥也真花功夫在这上面，从一个文盲变得也能做上几句像模像样的诗，可谓是用心良苦。
屠凤祥此时一身书生打扮，身上也擦了些脂粉，看起来也有个书生的模样。
他的轿子一落地，就火急火燎的向往书院里面钻，被外面的书童拦住了，问道：
“鸣山师弟又来听课了？”
尽管这话是脱了裤子放屁，当时屠凤祥也最喜欢这种调调。
“恩，老斋先生博学，学生特来请教。”
书童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本书册，翻到了屠凤祥的那一页的档案，又问道：“上次老斋先生讲的是《孟子》，布置了作业，鸣山师弟可做了吗？”
屠凤祥虽然身心燥热，但十分享受这种折磨的过程，不历经这些困难折磨，怎么见得文中精益？
通过了枯燥的考核后，屠凤祥如愿的进了书院。
书院乃是一座精致的园林，里面自然不止一位教书先生，书院里面虽然有诸多亭台楼阁，但也不能随意走动，万一不小心打扰了哪位大人物的雅兴，那就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一路上有书童带路。
屠凤祥途径一处亭阁时，忽然听见一阵激扬的琴声，有一女子正在那里吟唱，声音也婉转清扬，但是不知怎么就让人感觉有一种金石的声音，十分慷慨悲愤。
那女子身姿宛若仙子，往那里一站，整个园林的景色都被她夺走了。
屠凤祥看着这不似凡尘的女子，不由的有些痴了，呆立当场。
书童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了。
余音绕梁，屠凤祥久久不能释怀，到了此时他如何猜不到这个女子的身份。
脸红心跳，于是上前施礼：“学生屠凤祥拜见河东君。”
所谓河东君自然是柳如是的自号。
柳如是仔细端详了一番屠凤祥，过了一会才开口，声音空灵，却又带有一丝英气。
“将军既然自称学生，可知妾身刚才唱的是谁的词作？”
屠凤祥听后只觉得脑里一片空白，这首词是名篇，他绝对背过，但是到了此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的作品。
柳如是见他一脸难色，开口提示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此人和你一样也是一位将军”
有了这个提示，让屠凤祥瞬间想起了是何人。
“稼轩公！是稼轩公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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