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还以为查房需要一两个小时，他都做好了去楼下椅子上等待的准备。
结果他就进了胡利奥儿子的病房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出来了。
看到还在门口的王凯，昌德医生说道：“你跟我来吧，我们到我办公室谈。”
转头就带路下楼，王凯紧走几步很上，问道：“昌德医生，您这就查完房了？”
昌德放缓脚步，转头对王凯说：“查完了，现在医院住院的病人就只有一个。”
看着王凯还要再问，他说道：“有事情咱们去办公室说。”
…
办公室里，昌德医生给王凯他们倒了几杯水，又搬来几张椅子，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开始吧。”
不愧是曾经的联合国官员，面对摄影机，一点紧张都没有。
“很感谢您在工作之余抽出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学着看过的新闻专访，王凯说了一句开场白。
“不用感谢，这个季节我们这里的病人也不多。如你所见，如果今天没有急诊病人的话，我就只有一个住院病人，还有护士负责照顾。至于来取药的人，只需要那些取药单，到药房就行了。那边有一位护士负责，不需要我操心。”
王凯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您说这个季节病人不多，那其他季节呢？”
接着昌德医生给王凯介绍了医院的工作。
拉林科纳达的季节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温季和寒季。寒季非常的冷，温季也只是温度稍微比寒季高一些，大部分的时间，气温还是在零度以下。如今就正是处于温季。
这座医院的工作忙碌的时间主要在寒季。主要原因就是这里的病人大多数是换有慢性病，至于急性病，除了外伤急救，常见的头疼脑热他们都愿意靠自己的身体熬过去。
温季是挖矿的大好时候，如果在寒季，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会影响人类的行动。在气温最冷的那两个月，大多数矿场都会停止下矿洞，转而处理仓库里囤积的矿石。至于矿石能支撑矿场运行多久，就得看仓库的大小了。
大多数的矿工都会有一个月左右的空闲时间，这时候他们才会来医院看病。
当王凯问到医院最忙的时候有多忙的时候，昌德医生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你能想象一座五万人的镇子，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你的病人。而恰巧这座镇子只有你一个医生的感觉吗？”
“百分之七十？！”听到这个比例，王凯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幸好反应快，低头喷到了地上，昌德医生逃过了落汤鸡的命运。
昌德医生一点也不奇怪王凯的反应，他平静的开口说道：“很震惊对不对，没想到生病的比例这么高对吗？”
“嗯。”王凯重重的点下自己的头。
“医生，您能介绍一下病人主要是患有哪些病吗？”
“没有哪些病，只有一种病，汞中毒。”
这么一说王凯就明白了，汞也就是水银，是他们提炼黄金最重要的东西。王凯体验提炼黄金的时候，就接触过这东西，身体里肯定吸入了不少汞元素。
尤其是用高温提纯的过程中，水银变化为蒸汽，散发到空气之中。
几百年的采金历史，这里的空气早就充满了有毒的汞蒸汽，可以说每呼吸一口空气，都会加深自己的中毒程度。
王凯想到了塞罗德帕斯科的铅中毒，向昌德医生这位专业人士请教这两种中毒的区别。
“塞罗德帕斯科的情况我也听以前的同事说起过，他们的污染比这里更加严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污染史比这里长，更是因为他们污染元素的复杂性。塞罗德有太多的重金属污染，其中很多重金属元素是可以溶于水的。人饮用被污染的水，吸收的重金属选比呼吸吸收的多的多。拉林科纳达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因为这里超标的重金属元素只有汞，汞不溶于水，他们只有通过接触和呼吸才会吸收这些元素。”
喝了口水，他继续说道：“急性汞中毒会有昏迷抽搐的症状，但是这里大多数是慢性中毒，没有铅中毒那么明显的外在症状，最明显的就是眼睛有棕色的雾状杂质。”
“也就是说，汞中毒除了对眼睛视力有伤害，并没有铅中毒的症状这么严重？”王凯问道。
如果他的说法正确，那汞中毒在他看来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比铅中毒影响发育，口腔溃烂，精神有问题。汞中毒仅仅会影响视力，就算是致盲，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不不，你想的太简单了。”昌德医生觉得王凯还是太年轻，想的太简单了。
“汞中毒最可怕的不是影响视力，而且他会影响寿命。”
王凯想到了胡利奥之前说的，这里的人平均寿命不过五十岁，又想到了这两天经常看到的棕色眼仁，这应该就是罪魁祸首了吧。
“医生，汞中毒有治疗的方法吗？”
“如果只是一次意外吸入汞，只要马上离开污染源，去到空气流通的地方，在服用解毒剂就可以了。但……”
他没有说下去，王凯也知道他的意思。
整个小镇里都是含有汞的空气，病人能到哪去。要是愿意离开这里，他们早就走了。
“那…病人来医院，您要怎么治疗？”王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要是现有的治疗方法都没用，看医生又有何用。
“我没有帮助他们根治的办法，只能给他们开足够解毒的药剂，能够减轻一些就是一些吧。”
小镇居民们的生命就像是一个机器，耗油量大，那就一边加油一边使用。虽然加入的油量比不上耗掉的油量，只求能够延长使用时间。
昌德医生的工作就是给这些机器加油。给他们开一年的处方药，按时拿药。
除了加油，昌德医生每年寒季，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大家体检，查出油量已经快要耗尽的机器，劝告他离开这里。
至于病人听不听自己的劝告，这就不是他可以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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