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邑大狱。
这里，夏怜阳熟悉，夏元冬熟悉，他们都曾在这儿受过折磨，等待生死。
现今夏家大房安然无恙，而且大牢里边儿关着的另有其人。
比如秦家满门，比如梁应书。
梁应书的事情现今还未处理好，毕竟计划到现在，梁应书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没做到。再加上和高丽不可能直接撕破脸皮，想来最终梁应书的事情只会当成两国交易的砝码，活，必然是会活下去的。
大狱里边儿阴森可怖，看守的狱卒也清楚现今不准许出半点儿差错，先前的国公爷是犯了大罪，才被关到这里来。
圣上那边儿处斩的旨意已经下了，再过上些日子，将这摊子事情处理清楚，秋后问斩。
整个秦家都保不住。
就连宫里那位，现在不也是同样被关在了大狱里边儿。
往常他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哪里有机会见着，现下倒好，一见便是好些个。
只不过现在见着的不似往常那般尊贵非常，而是沦落为阶下囚，不晓得那些贵人可否受得住这般落差?
梁应书和秦家人关押的地方隔得很远，到底也是怕中间出什么岔子。
彭思齐进来大狱的时候，自是从关押秦家人的地方经过，最先瞧见的还是秦合泰。
秦合泰这会子早已没了往常的意气风发，凄惨至极。
秦合泰也瞧见了彭思齐，只是现今已然认不出彭思齐，嘴里嘟嘟囔囔不晓得在说些什么，至于其他的秦家人，有的面如死灰，知晓他们早无活路。
可也有人难以接受，譬如说秦氏。
瞧见彭思齐，秦氏扒着牢房的栅栏，面目狰狞，鬓发凌乱，“彭大人救救本宫，帮我们说些好话......“
彭思齐没有言语，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站的远远的，看着这些人走向尽头。
彭思齐走得很慢，或许走得慢些就能晚一会儿见着他。
梁应书是高丽人，甚至还是高丽的太子殿下......
彭思齐万万没想到，如果从一开始梁应书接近自己就是为着隐瞒身份方便行事，彭思齐也不能如何。
怪他吗?
当然。
只是就算怪他又能如何，莫非还得杀了他泄愤！
彭思齐不打算如此，更没有这种想法。
虽然高丽同他们天邑现今还不安分，而梁应书来天邑做官无非就是想帮着高丽对付天邑，彭思齐知晓现今自己应当做的就是痛恨梁应书。
无奈，他实在怨不起来。
就算别人说的再多，彭思齐记在心里的始终还是往日和梁应书的相处。
如果不是梁应书的身份，想必他们二人应当能够成为好友罢。
再过几日，梁应书就会被送回高丽，毕竟是高丽的太子殿下，文孝帝当然不会要了他的命。
但是想也知道两方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若高丽和天邑谈崩了的话，还不晓得梁应书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现下彭思齐想的也只是希望梁应书对高丽而言，还有些价值。
起码还能保住一条命，不是吗?
梁应书听着脚步声，知晓是有人来了，缓缓抬起头来，打算瞧瞧来人是谁。
“你怎的来这了?“梁应书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没想到是彭思齐。
现今对他，不应当是避之如蛇蝎吗！怎么这彭思齐偏生这时候过来，倒也不怕文孝帝有些想法。到时候拖累了整个彭家，那可了不得！
“梁应书。“
彭思齐叫的是梁应书的全名，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清楚。
“怎么，专程过来嘲讽我吗?“梁应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真的想说上几句，起码挑个别的时候，就不怕你们圣上起了疑心，连带着你们彭家都被拖下水来?“
“你真是不够兄弟。“彭思齐轻哼一声，“亏我还叫你声梁大哥，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梁应书显然也没想到彭思齐会说出这样的话，愣怔了许久，而后倏地笑了起来，“是我不够兄弟，不过你还是赶紧出去的好，免得被我拖累。“
“圣上早知道我进来了，早一点儿出去，晚一点儿出去又有什么所谓。“
“你怎的不骂我一顿，也好出出气。“
梁应书这会子倒是开起玩笑来，往常的小梁大人可是从未如此。
或许也是因为所有一切都已经放下，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戴着面具示人，与人交往，所以鲜活起来。
也或许是因为知晓自己活不长，看开了而已。
“想来高丽那边若是能同圣上达成和解，你也能回去高丽，倒是还能保住小命儿！“
彭思齐叹了口气。
梁应书一时不晓得如何回答，他来天邑不就是抱着必死的想法来的吗，总归高丽皇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同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去处儿。
所以他宁愿舍弃太子殿下的身份，来天邑做个细作。
梁应书对高丽的国君甚是了解，当然清楚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
高丽舍弃自己的利益来交换梁应书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绝对。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清楚。
可彭思齐不晓得这些，这会子仍是兴致满满地说着若他出去了怎样怎样他，要他改邪归正，下次可别再来天邑。天邑的人太聪明，骗不过去的，特别是那位小郡主。
小郡主......
梁应书有些恍惚，其实他知道夏怜阳不过是在演戏，只是他有些累了，不想再用梁应书的身份活下去，不想再用梁应书的身份继续喜欢她......
既然她早就早算好了，那便顺着她就是。
没关系，总归现今也有人护着她。
记得原先姜堰还是个团子的时候，便一直跟在夏怜阳身边，当时只道是孩子心性，粘人得很。
现在想想，不过就是早有预谋。
看姜堰的眼神，比自己的还要更加灼热，他清楚那是何意。
宫宴上两人站在一起的确般配得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夏怜阳答应嫁给他的时候，虽然很清楚不过就是缓兵之计，但是梁应书还是信了。
信了也好，就当做她曾有意于他，这样倒也不觉着自己有多可怜。
现下自己落得这般下场，或许这命也保不住几日，权当是为了当初那般对她的报应罢。
切断了夏怜阳所有的希望，忍不住想把她关起来，她不理睬他，他简直是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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