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拐到转角处，上官泽停下了脚步，看着清颜似笑非笑，眉角微微上挑，冷哼道，“你还真是当朕会一直护着你了是吧？”
“皇上，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清颜跟着挑眉，神情轻佻，随手折下一朵芙蓉，拿在手里把玩。
“私下里，不用同朕这般陌生，可以和以前一样唤朕的名字。”上官泽淡淡地说道。
清颜耸耸肩，不予置否，见他神情认真地等着她的回答，才懒懒得应了一声。
“兰嫔的爹，朕还有用，你就这么废了兰嫔，存心跟朕过不去是吧？”上官泽冷哼一声，见她眼中闪过幸灾乐祸，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也算了，给他响一响警钟也是好的，省得他太不清醒，把朕的器重当成工具。”
见他如此说，清颜连忙反驳，“我这是为你好，从前有纳兰氏压着你，后来有陆氏，你如今还想培养一个凌氏？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趣了，找点乐子？”
她这般没礼貌的态度，却让上官泽莞尔一笑，他就是喜欢清颜这样随性散漫的态度，不像旁人对他总是阿谀奉承，刻意讨好。
“你和素染之间。。。”他顿了顿，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笑意，“为何这样帮她？”
清颜扑哧一笑，早就知道上官泽精明，倒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她朝他嫣然一笑，“清晏需要一个母妃。”而他，也需要一个女子。
“朕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朕。”上官泽哼哼两声，十分不满自己的地位被儿子掠过去。
“哟，皇上您身边美女如云，后宫佳丽三千，还用得着我担心么？”清颜翻了翻眼珠，见他面上讪讪，才笑了起来，“不过嘛，染妃是你的女人里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
上官泽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要将她的样子记到心里，这个女子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这一生怕是也无法将她忘记了。
“朝廷里的事，朕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朕这一辈子，唯一亏欠的人，便是你。所以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放你离开。”
她见他别开视线，也慌忙偏头看向远处，心底酸意蔓延。
她是懂他的，自然明白他的不甘心，一如从前的她。要他这个一国之君放手，本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自他登上皇位，便已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是靖国最尊贵的人，却也有求而不得的女子。
最可恨的是，他竟是不敢伸手去留。
“泽，朝廷里的事我从不担心，你并不仅是我和纳兰家选定的太子，更是先帝选定的继承人，先帝和我爹为你打造了一条平坦的道路，并非不信任你，而是因为他们相信你不会让他们失望，更不会让天下苍生失望。”清颜说得十分认真，她分明看到了上官泽眼底深处的激动。
是了，这是他的心病，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自小他便是最努力的一个，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澈，澈就像烈日当空的骄阳，而他则是骄阳之下的阴影，越发地自弃。他从来不敢流露出对皇位的渴望，因为连他自己都认定，澈比他更有资格得到太子之位，如他这般的人才该是皇位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他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纵然是后来他得到了太子之位甚至登上了帝位，这份自卑和落寞始终残存在他心中，他始终认为他得到太子之位的最大原因为纳兰家的支持，他的骄傲自负让他永远都忘不了清颜的选择对他登上皇位的影响。
“你总是如此了解朕。”他不禁叹息一声，所以他才会如此不舍，那么了解他的女子，他当初就这么放手了，如今想来，竟有几分悔意。
“泽，不是我了解你，而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认识从前那个不懂得勾心斗角机关算尽的上官泽，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有当年那个翩翩公子。”明亮的眸中流光溢彩，“泽，有时候不是要到失去了才要想到珍惜，看一看你身边的人，你会发现还有别人值得你去珍惜。”
“颜儿说的，是染妃？”他几乎是肯定的口吻，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清颜为何会选择染妃，难道只是因为那是从瑾楼出来的人么？
清颜见他面露疑惑，忍不住轻笑起来，“泽，你不觉得你对染妃，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完全无意了么？至少，你已经看到了她的存在了。”
后宫女子，最忌妄图想要夺得独宠，更忌善妒之人，一个聪明却又懂得隐藏的人才能在深宫中久留，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
当然，清颜选择染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她的身后没有庞大的亲族支系，自然也不用担心外戚壮大的问题，上官泽受了后宫多少算计，也许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他太清楚后宫和朝廷的息息相关，所以对后宫的女人多有容忍，但是于他而言，却也疲惫不堪。
“反正，你就是打定主意把染妃推给朕了。”上官泽哼哼两声，十分不满得瞥她。
“哟，她不是你的女人？小公主不是你的骨肉？难道，你被人戴绿帽子了？”清颜兴致勃勃得看着他脸色发黑，说得越发高兴。
“纳兰清颜。”他眯起眼，口吻中带了一分警告。
不过清颜压根就不怕他，依然笑得悠然得意，“泽，我现在可是有靠山了的，仔细想想我其实对你还是不错的，知道你担心北晟拥兵自立，我就把他带得远远的，还不赶快感激一下我？”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正和她抬杠没一次是赢的了，末了还是忍不住反驳，“那你们别走啊。”
清颜淡笑，轻轻摇头，“这里，困了我那么久，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说完，有意无意得往后扫了一眼，浅笑着往厢房走去，再没回头。
而上官泽，定定地望着清颜的背影，无声地叹息，再一日他们便要离开京城了，他才发现他对他们，竟有如此浓浓的不舍。
转角的另一端，染妃痴痴地望着不远处上官泽，“若是有一日，皇上能用这般目光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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