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他新婚时被顾翩翩用水晶烟缸爆了头那次他的脸色都没这么可怕。
甚至阮妙彤在抢救中生死未卜时他也不过是面无表情而已。
这顾翩翩……还真是他命定的劫数。
可该说的话依然得说。
“虽然是自然流产没错，孕妇自己没什么痛苦，感觉就跟来月经肚子疼一样，但顾翩翩这么年轻……就有了早早孕流产的历史，这种情况在我们医学上看不是太妙。越年轻的女孩本来体魄是越健康的，不应该这么容易流产才对，一旦自然流产成为习惯，那她今后再怀孕时，无论怎么保胎，基本都是徒劳。还有，事后恢复也很重要，不能着凉，千万不能碰凉水，这种时候容易宫寒。还有，夫妻生活……严禁，你心里有数吧？”
薄荆南苦口婆心说着，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季绍霆的脸色。
他看起来……的确不悦到了极点。
薄荆南内心醉醉的，如果不是因为季家子嗣之事委实重要，他才懒得废话这么多。
姜姨俯在床头嘘寒问暖，翩翩却用被子包住了脑袋，一动不动。
见季绍霆回房，姜姨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最终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默默走出去将卧室门带上，留给这对小夫妻私人空间。
女孩用被子紧紧蒙住了头，季绍霆几步上前，略略施力，将被子从她头上扯了下来。
翩翩眼眶通红，没有眼泪，但整张小脸看起来又惨又虚弱。
男人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语气极度克制，但难掩不悦。
他问她，“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床上的女孩咬着唇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他？
连她自己都不曾知道的事情，要怎么告诉他……
“说话。”他寒声命令，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瘦小的下巴，“难道真的是因为怕我把你关在家里不许你出门，你怕没有机会去医院做手术把孩子拿掉，所以才不敢告诉我？”
翩翩惊恐地瞪大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季绍霆只当她默认。
缓缓松了手，扯过被子帮她掖好。顺手从床头柜边上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而寒冷的深海，“没听见医生的话么，你现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不能哭。反正……也没了，正如了你的心愿，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她紧紧咬着唇，重重地摇头，想要张口解释，可竟不知从何说起。
“别哭了，好好睡一觉。”
他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翩翩把自己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她真不该……真不该粗心大意。
孩子只有半个月。
算起来，就是那一次……他喝了酒有些失控，没有做措施。
可他专门拿了事后药给她，是她一时生气，把那瓶子砸了，之后也不知怎么，竟完全把这事抛诸脑后。
或许是当时太焦心扇棋……所以糊涂了。
翩翩从被子里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个地方……在她的身体里，竟然曾经孕育过一个小小的生命。
可她竟然粗心到直至这个宝宝离去，她才知道它曾经存在过。
原以为怀孕当妈妈是件可怕的事情，原以为如果自己意外有了宝宝，一定会非常痛苦绝望。
可此时此刻，被一个宝宝抛弃的感觉……竟让她的心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
姜姨说，太太心情不好。
姜姨说，太太胃口不好，早晨醒来什么都吃不下。
姜姨说，先生，要不您哄哄太太吧，太太就是个小姑娘，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结，哄哄就好了。
季绍霆推开主卧房门时，只穿着白色棉布家居裙子的翩翩正站在窗前，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原本紧闭的窗户被她推开一半，乎乎的凉风直直灌了进来……
男人蹙眉，长臂一伸将窗子重重关上。
翩翩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阻止他，“别……别关，我觉得闷。”
季绍霆眼里都在冒火。
余光瞥见她赤着小脚站着，更加来气。
他一把扯住她手腕，低声训斥，“顾翩翩，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不生病不痛快是么？知不知道你现在受不得一点点凉？”
翩翩沉默顺从地被他抱上了床，她缩着膝盖，躲进被子里。
她怯怯地望着他……
其实她真的只是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可是他看起来……心情真的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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