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容院主屋内，陈阿娇端坐在梳妆台前，罗妈妈立在身后为她梳发，不时地一阵心疼，喃喃道：“夫人，你的白发又多了！”
陈阿娇眉头一皱，沉声道：“拔了！”
罗妈妈想收嘴时已经来不及，面对陈阿娇深沉的目光，只能伸手去把那一根根白发拔掉，不一会儿，地面上就多了不少头发。
拔完白发，罗妈妈赶紧替陈阿娇把头发挽了起来，抽了一根金丝线，从中将陈阿娇的头发分成一大一小两股，发髻倾斜，以金丝线系紧。
满意地看了一眼弄出来的堕马髻，罗妈妈从妆奁盒子里挑出一把翠玉刻花鸟纹梳篦簪于发髻稍大的右侧，又拿了一对金色的方形花钿插入发髻偏小的右侧，最后插上一对梅花银钗，一支金丝缠绕宝石的芙蓉步摇，垂下来的珍珠悬于陈阿娇耳侧，浑圆的珍珠不时地蹭着她的耳朵，划过一丝冰凉的触感。
陈阿娇看着镜中算不上精致，却也能称得上精细的妆容，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笑意来不及在眉眼之间扩散开，忽地又收拢，“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罗妈妈点了点头，眼中幽光粼粼，语气里透着一股慎重之意：“都办好了！”
抚了抚头上的银钗，陈阿娇伸出手，罗妈妈上前扶住，两人往屋外走去，“我们去看看桑儿！”
*
莫倾城看着秀桃提上来的食盒，眨了眨眼，见她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来了两份补汤，蹙了下眉，怎么有两份？今天来的也好象比平时晚了些！
似是看懂她的疑惑，秋姨娘解释道：“今天厨房里的人都休假了，之前做好的补汤被仆人弄洒了，公中重新做了两份送来。”
顿了一下，微微勾起唇角：“我们一人一碗！”
莫倾城喝过多次，知晓汤里面并没有对孕妇不好的东西，所以没说什么，况且要她喝两碗，不一定能喝完。
接过秀桃递过来的碗，莫倾城听见她的解释，手上顿了一下，问道：“休假？”
“是啊，每年这个时候，府里得仆人都能休息一天，可以出去见见家人什么的！”事实上，每个府里都有这样的规矩，只不过每家定的时间不同，并没有一个一致的标准。
当然，府里也不能不留下人伺候，只有一部分人可以出去，大多是府里做杂役的，还有就是公中的仆人了。
点了点头，莫倾城端起补汤喝了一口，淡笑道：“姨娘懂得不少！”这些事情应该是当家主母才会花心思去了解的东西吧？
微微一笑，秋姨娘端起补汤抿了一小口，目光陡然间看向了紫儿，“这个丫鬟我看着面生！”
莫倾城看了眼促立在那儿的紫儿，解释道：“前段时间少了个丫鬟，这是我前些天提上来的，叫紫儿。”
是上次那个被陈阿娇打了十大板子，丢出府去的红儿吧？这种谋害背叛主子的丫鬟就该打杀了，上次只说红儿签的不是卖身契，将她打杀了，她的家人找上来，是可以报官府的。虽说问题不大，但却会给相府抹黑，陈阿娇的处理手段正好合适，谅她一个丫鬟做了这种事情也不敢去报官。
到底是做了近二十多年主母的人！
秋姨娘又连着喝了几口补汤，一小碗补汤已经快要见底，倒是莫倾城那边还剩一半多。
这补汤都是晾凉过的，这六月的天，温度还高着呢！
一口将补汤引进，最后只剩下一点儿残渣，秋姨娘把碗放下，想到了最近听到的消息，目光一转，直直地看进莫倾城的眼里，“我听说你前阵子要了莲……啊……”
话未说完，秋姨娘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双手抓着肚子，整个人向着地面滑了下去，莫倾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幽深的眸子看向她的肚子：“怎么了？”
“孩……孩……”一阵阵地抽痛袭击着秋姨娘，疼的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无力地看向了桌子上的汤碗，玉质的色泽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还有耳边隐隐传来的秀桃的呼喊声。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秀桃猛地扑了下去，伸着一双手不敢碰她，眼睛盯着秋姨娘腿间晕出来的鲜血慢慢将她白色的裙子染红，黄色的轻纱盖在她身上，上面绣的彩色蝴蝶透出一股死寂，似要缓缓将她吞没。
倏地，秀桃看向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喊起来：“二小姐，求您救救姨娘……”
莫倾城的眼睛被秋姨娘腹下流出来的鲜血刺得快要睁不开，她的手僵硬地抱着秋姨娘，似是看见了一颗刚刚还怦怦跳的心脏在她面前安静了下来，难道她要再一次看着一个小生命在她眼前消失？
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在母亲体内成形了！
这一刻，莫倾城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保住这个孩子，那是一种母性的力量在支撑她，那种力量她也曾亲身得到，体会过，可惜只不过是一瞬而已，快的让她想伸手抓住的机会都没有。
不愿，也没有任何顾虑地，莫倾城将秋姨娘抱起，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一边对着秀桃和紫儿吩咐：“快去找大夫来！”
紫儿看了一眼秀桃，先一步跑了出去，顺带还叫了刘婆子和小环一起过去，不想节外生枝，她还有其他的疑问，不过眼下都不是时候。
刘婆子深知此时的重大和重要，立即派人去通知了夫人和老爷！
屋内，莫倾城将秋姨娘在床上放好，先是给她把了把脉，能感觉到孟秋的脉搏很浮躁紊乱，像是情绪过于波动，动了胎气，加上炎热的天气所导致的滑胎……
不，一定还有救的！
莫倾城竭力地查看着秋姨娘的状况，可惜她还没有找出来，腹中突然一阵绞痛，疼的她脾胃痉挛，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勉强扶着床站住。
“二小姐？”秀桃注意到莫倾城的动静，担忧地喊道。
莫倾城吸了几口气，让秀桃扶她过去恭房。过了好一会儿，身体才逐渐地缓了过来，刚喘了几口气，又去照看秋姨娘。
两人刚从里面走出来，立即被床上的景象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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