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且为一朝丞相,这指控若是传出去,只会让人看轻了她,并且最诛心的是,将她一切的成绩归为了裙带关系?这是什么概念,她这个人为朝廷为百姓所谋划的一切,都因为她的一些流言蜚语而被全部抹杀。
纵然已经做好了被言官们弹劾的准备,可华世宜也没料到会这样。
这样的情况下,她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她徒然受到恩宠,半年内升官速度抵过别人一辈子,眼红的人自然也多,她为陛下孤臣,素日里也不与官员们往来,做事雷厉风行,不符合她要求和条件者皆被处罚,与师博明以往的儒雅作风大相径庭,加上她是个女子,就成了一切的原罪,没有人愿意被一个小辈压在头上。
卫卿原本大咧咧地坐在一旁,听到这话,神色也就变了,只是没那么明显。
“说得好轻巧啊。”他讥讽声幽幽响起,惊地殿内众人心里一跳,也有人心里暗暗期待,觉得卫卿终于要对华世宜出手了。
魏然扬眉,看好戏一般看向卫卿。
卫卿倒也没抬眼看人,只是淡声道:“旁得不说,就说燕驰一个小将,裙带关系,是燕驰靠华相,还是华相靠燕驰啊?想清楚了再说,别读了那么多年书,连朝廷的官职都分不清。”
那言官被卫卿一通抢白,脸色煞白,抖了抖唇道:“相爷教训的是。”
他敢弹劾华世宜,是因为知道华世宜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只要站在理字上,她在商讨政策时,也时常会虚心接受,点头认错,承认别人的法子,可卫卿……这可是个完全不看任何人面子的主,他就算指鹿为马,你也得跟着说是,毕竟他不是李文忠,没那么硬的脖子。
“什么事情,听风就是雨,怎么,朝廷有银子了?养得你们个个吃饱了撑得,政事不理,全然把心思放在了民间流言上?关心起华相今日跟谁吃了饭,明日跟谁说了话,都没事干了是么?”卫卿素日里是爱上朝就上朝,不爱上朝就不来,难得为别人说这么一番话。
朝臣们心里犯嘀咕,这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实在捉摸不透啊。
“相爷此言差矣,燕驰与华相之间的纠葛,在民间已经是闹得人尽皆知,华相乃我朝百官之首,地位更在您之上,她若不以身作则,又如何能够服众?”一个生面孔站了出来,看样子就是新上任的,满腔热血无处伸。
然则卫卿倒是认识他,方孝廉的学生,难怪死咬着华世宜不放。
“而且华相身份敏感,身为未出阁的女子,动辄与男子传出一些私下定情的消息,这也是事实,就连卫相你,在百姓口中,也跟华相有那么一段。”那人以为拿捏住了华世宜的把柄,越说越来劲,振振有词,声音响彻了宣政殿。
华世宜刚才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身为话题的当事人,她所有的反应都还不如没反应,只听到卫卿两个字时,直接抬眸看了他一眼。
卫卿正巧也在看她,眸光里带着笑,声音震颤,低醇带着一丝磁性,他问:“哦?外头的人,都怎么说我跟华相,我倒是没听过,愿闻其详。”
喻承彦坐在后头,直起身子就想为华世宜说话,与他交好的官员拉住了他,“喻兄,你也在舆论中心,这时候切莫说话。”
喻承彦握了握拳,他知道自己现在去澄清不过就是让华世宜更加难堪,可是他也只能在角落里看着而已。
那官员闻言,以为卫卿是真不知道这些事,干脆朗声道:“关于卫相与华相的传闻,虽然不及华相与燕小将的那般多,但也不少,不过没多少人相信罢了,所言无非就是华相与卫相比邻而居,心生恋慕之情,其言辞不堪入耳,有辱圣听。”
“有点意思,继续。”卫卿手点了点桌前的案几。
那人看了眼司马淳,见女帝坐在龙椅上,隔着层层珠帘看不清表情,但见卫卿一派慵懒,好似浑然不在意这个流言,更是壮着胆子道:“还有说,华相与郡马纠缠不成,被郡主夺夫,又与燕小将有了些情愫,结果燕小将难忍华相彪悍的性格,与其不欢而散,背地里又对相爷倾慕,一女对三男……这是臣听到的,其他的还有各种版本,总归就是说华相品行不端所故。”
卫卿点点头,“嗯,这个传闻有点意思。”
“卫相也觉得臣下所言有理?”那人没料到卫卿居然跟他说这么多,然后再次行礼道:“陛下,华世宜甚为一朝丞相,应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她行为放荡,与多名男子牵扯不清,必须严惩啊陛下。”
除了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其他官员是大气也不敢出,大楚立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当丞相的,也没有当丞相没多久被人弹劾作风不端的,这不仅仅是打她自个的脸,也是打陛下的脸。
而且看卫卿那副表情,哪里是赞同,分明是动怒前的征兆。
果然,大家这心思还没转回来呢,卫卿站起了身子,缓缓在众人面前走到了大殿正中央,他目光看向坐在那的华世宜,对她笑了笑。
华世宜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了,她仿佛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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