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公主的眉梢微挑道：“哦？有趣的事情，晏公子能否分享一二？”
晏玉道淡声道：“这一路过来，途经好几州，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治理方式，有的州位置好，土地肥沃，百姓的日子却过得极为清贫。”
“而有的州却山多林密，不宜耕种，却在当地蕃王的治理下安居乐业。”
“朝庭的政令下放到蕃地时，时常会出来阳奉阴违之事，在当地百姓的心里，只识蕃王，不识君主。”
飞凤公主脸上的笑意敛去，这些事情她自是知晓的，只是此时由晏玉道说出来便添了几分直接，她问道：“晏公子的话中似乎对各地的蕃王颇有些意见？”
“不敢。”晏玉道淡淡地道：“我就一穷困书生，又哪里敢对一众蕃王有意见？只是觉得这削蕃之事，的确已经迫在眉睫了。”
飞凤公主轻点了一下头道：“正是如此，皇上对此事颇为重视，命我来打响削蕃的第一仗，眼下晋州情况颇有些棘手，还请公子相助。”
晏玉道叹了口气道：“实不盯瞒，我到晋州其实已经有些日子了，晋州的这些城池我也去了七七八八，以我个人愚见，并不赞同从晋州开始削蕃，因为晋王并没有任何失职之处，且他在百姓的心中地位极高。”
飞凤公主的眉头微皱，晏玉道似乎看不到她的不快一般，又接着道：“再击晋州连着外族，这些年来这西北的门户一直都是由晋王在守，他若有二心，对朝庭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飞凤公主淡声道：“对此皇上自有周全考量，所以才让曲大将军屯兵十万于陈州。”
晏玉道看了她一眼道：“关于撤蕃之事是否从晋州开始，这是皇上的决策，我一介平头百姓自不敢质疑，眼下公主让我过来主持晋州撤蕃一事，我自当竭尽全力。”
“如此就有劳晏公子，只是晏公子方才说已到晋州数日，想来已经制定好了相应的撤蕃策略。”飞凤公主含笑道。
晏玉道淡笑道：“撤蕃之事，我观公主之前的方针和策略，私以为走了些偏路。”
“哦？愿闻其详！”飞凤公主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随着凌修竹向晋州投城，施仁斌被杀之事后，飞凤公主自然知道之前对付晋州的方式出了问题。
她知晏玉道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此时自然不会因为他直接说出这些事情而生气，只要晏玉道能解决晋州撤蕃的事情，她是不介意将他捧着的。
晏玉道缓声道：“我观公主之前对晋州所行的策略，都是想从晋州的银粮入手，打算掏空晋州的钱粮，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从本质上来讲，公主的这个方向是对的。”
“只是晋州人才倍出，再加上晋王多年的经营，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却颇为不易，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稍不留神，整件事情可能就反转了。”
飞凤公主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轻点了一下头：“的确如此，若由你主持这些事情，你会从哪里着手？”
“人。”晏玉道答道。
飞凤公主的眉头微皱，反问道：“人？”
晏玉道点头道：“没错，就是人！这世上成事者是人，败事者也是人，纵然晋州十余座城池，每座城池里都十余万人，晋王统领的是他们，耕种的是他们，征调的民夫兵卒还是他们。”
“公主有没有想过，若晋州无人了，晋州还是晋州吗？晋王还能被称之为晋王吗？”
飞凤公主顿觉眼前一亮：“你说的没错，只是人这事极难把控，我们要如何才让晋州无人？”
“很简单，让晋州的人到与之相邻的陈州等地便好。”晏玉道回答。
飞凤公主一脸的不解：“可是晋州的百姓好端端的怎么会离开他们的故土？”
对这个进代的百姓而言，土地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常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土地，只有在没有活路的情况下才会抛弃自己的土地成为流民。
而成为流民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命如草芥，随时可能会饿死。
晏玉道淡淡地道：“这事就需要公主帮忙了，要请陈州、梁州诸个与晋州相邻的州府配合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已经相当直白，飞凤公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后道：“晏公主不愧为天下第一聪明人！本宫佩服！”
“公主过奖了。”晏玉道缓缓地道：“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请公主千万为那些百姓考虑，请那几州的王爷善待他们，此计虽然能釜底抽薪，成了就大家受益良多，撤蕃之事便能在全国顺利推行。”
“然若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则会带来巨大的动荡，影响极大！”
他这话说得极为郑重，飞凤公主并非养在深闺中的公主，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她认真地道：“晏公子尽管放心，本宫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晏玉道朝她深深一揖道：“那我便先替晋州的百姓谢过公主！”
飞凤公主微笑道：“晏公主客气了，往后本宫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仰仗义公子。”
两人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宾主尽欢。
晏玉道从驿馆里出来的时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身边那位执剑的婢女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道：“公子，你心里可是有所忧心？”
晏玉道淡声道：“其实我是不太赞成皇上从晋州开始撤蕃的，因为这里真的不太适合，但是皇上意已决，我人微言轻，不可能说服得了他。”
“而晋州虽然兵力不算弱，却绝对不是整个帝国的对手，被撤蕃只是迟早的事情，当飞凤公主迟迟不能成功撤蕃，皇上必定极为震怒，到时候一定会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情，晋州的百姓到时候日子将会过得无比凄惨。”
“既然此事不可逆，那么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来为这晋州的百姓做些事情，先将他们送出晋州免用战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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