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她拉着的小男孩儿，不再是一张臭脸，他的表情从懵懂到笑容的转变只有一秒，紧接着就握紧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迎着和煦温柔的夕阳，大步地跑了起来。抬起头，就能看到粉紫色的天空中铺排着的云，高远宁静，像奶油冰激凌一样柔软美好。
顾辰溪正要跟上去，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于可惊慌的脸。那些大人还在其乐融融地笑着，被围在中间的主角却扭着头执拗地看着她。顾辰溪忽然感觉到心底很柔软。所有人都拿她当空气，只有他好像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她仰头，用最乖巧甜美的声音问：“于老师，我是哪个班级的？对不起，我忘记了。”
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带着喜悦却仍然别别扭扭的喊叫：“哈，我知道了，看你这回往哪儿跑！”顾辰溪那时候对于江白的嚣张很是不屑。也许因为她彼时并不明白，命中注定的人，的确是无处可逃的。
他做好了被她翻白眼或者痛骂的准备，可是没想到，顾辰溪竟然在对他笑，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像是傍晚的月亮。
他生怕她拒绝，一个劲儿地想着理由。顾辰溪破涕为笑，温柔地点点头。
好像仅有的明亮时光都来自于和于可放学路上的同行。尽管舞台上的于可看起来那样遥远，但是当他走在她身边，笑嘻嘻地揪着她的马尾辫，给她讲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事情，和她一起讨论动画片里面的爱恨情仇，顾辰溪才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充满阳光的——虽然是落日的光芒。
顾辰溪突然很想笑，她低着头，装作温习课文的样子，用语文书挡住脸，但是眼睛已经弯成了初五的月亮。抬头的时候，她发现江白也在笑——不过好像是笑她。
“谢谢！”她抱着气球，笑容灿烂，眼睛眯得让江白怀疑她还能不能看清自己。刚才有些莫名郁结的心情渐渐阴转晴，他咧嘴笑起来，然后突然收起，连忙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把手插在裤兜里，耍酷地冷着脸撇嘴。“切，至于吗？”
顾辰溪后来记不清涅夫莱特的脸，也不再记得那句“那个女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那个努力试图把“屁股”两个字用文雅的方式说出来的江白，一直站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顾辰溪这才知道，其实，她的心从来就不曾有过空洞，所以，也就无从填补。
顾辰溪笑起来，眼睛重新眯成新月，和小时候幼儿园里的初见一样，她再一次用刚才江白哄走凌翔茜的话回敬他。“怕什么，雪都快化了。”
江白一下子放松下来，笑嘻嘻地说：“周周啊，原来的确不在一起玩了，现在又好了啊！”“又好了啊。”结尾的那个“啊”，轻快上扬，带着一种毫不做作、毫不掩饰的喜悦。
闭上眼睛，又看到了那个小个子眯缝着眼睛瞪她的样子，还有红着眼睛的江白低头从她身边经过时带过的那阵温柔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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