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华宫。
青烟袅袅,碧波直上。
美人斜倚熏笼,只是是否能够坐到明,却是两说了。
“娘娘,夜已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免得坏了身子。”浅夏手捧香炉,袅袅紫烟升腾而上,到底是多了一分缭绕气氛。
闻言,幽幽一声叹息,道却哀戚无数。
“长夜漫漫,有的是本宫歇息的时候。皇上今夜,翻的是哪位嫔妃的牌子?”
在浅夏的搀扶下顺势而起,坐直了身子,深红色里衣穿着,更衬的肌肤白似凝玉,和顺柔滑。
“这……”浅夏有些迟疑,低头思忖几分,便道“今夜皇上本是要去虞柳宫贞妃处的,可路上却听到了黄鹂一般的歌声,如同天籁,便去了曲更衣处儿。”
一听是这人,慕容妙月冷笑一声,睁开那双明眸,道:“可是从本宫的延华宫走出去的那位曲如意曲更衣?”
浅夏微微颔首,道:“便是她了。”
这话只让慕容妙月眼眸中精光些微闪烁,勾唇一抹嫣然笑意,道:“她倒也算是好本事,竟能从虞柳宫那两位手中分出几分宠爱来。”
闻言,浅夏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言道:“是啊,听说皇上很是喜欢她的歌喉,近日来她非常得宠呢。奴婢以为,怕是不出几日,皇上便要晋一晋她的位分了。”
手中念珠微微转着,慕容妙月饶有兴趣地轻声笑了笑,道:“到底还是个有能耐的,罢了,既然是从本宫的延华宫走出去的,那明日便着她来见见本宫,就说本宫想同她说说话儿。对了,内务府拨给本宫两匹上好的蜀锦,明日便赏她一匹吧。到底是本宫的宫里人,如今上位了,可也该帮衬着本宫不是?”
这她在后宫如今是大不如前了,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法子啊,才只能将目光对准这些宫妇中去。否则,放眼以前,她慕容妙月的眼中容过水谁来?
“是,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办。”
浅夏眼珠一转,便知道慕容妙月打的什么样子的主意,自然也是认真的去将这件事儿办的妥妥帖帖了。
柔柔一笑,到底是没了心思的,心情终归有些寡淡。
“本宫如今大不如从前了,到底是个该小心应对的。”幽幽一声叹息,叹出了多少无奈与悲凉?“曲更衣如今是在排云殿住着吧?本宫也该向皇上进言,曲更衣到底是从本宫宫里走出去的,如今还是回来延华宫住着比较方便些。”
闻言,浅夏心中一股莫名的怨气冲上脑海,只委屈的扁了扁嘴,道:“如今延华宫到底是不比往日了,单就这份委屈来说,娘娘何曾受过这些委屈?都是她们那些人拿着好物件寻求娘娘的庇佑。那蜀锦可是上好的东西,内务府一共也没几匹,给娘娘送来两匹,平日里娘娘瞧着便喜欢,久久都舍不得将之裁剪了做新衣裳穿,谁知如今竟要便宜那个贱人。”
言罢,早已经是眼眶通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却因为慕容妙月见不得哭哭啼啼的,便强忍着不让那珍珠似得眼泪珠子落下,忍得实在辛苦。
“你说的这些难道本宫不知道吗?”慕容妙月一声低吼,可是自己却也红了眼眶,姣好的眉眼怎生委屈。
“如今形势不同了,风水轮流转,本宫曾经有多辉煌,如今就有多狼狈。都怪慕容妙玉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本宫何至于斯?兄长递交了兵权,母族帮不得本宫分毫,却还屡次要本宫帮衬。前朝后宫,本宫两头都要顾,却偏不得皇上宠爱,不得其法门。本宫如今不吃些委屈,到时候就是想吃这委屈,都没有机会了。这后宫的女人何其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得势时,她们便捧着你,奉承你。一旦你不成了,若有半分松懈,顷刻间便将你啃的骨头渣都不剩。本宫如今吃这些个委屈,来日都是要千倍万倍的要回来的。”
这番解说下来,浅夏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当下便跪在了地上,不断请罪。
“娘娘思虑周全,奴婢便是只顾着这眼前委屈,竟忽视了这么个道理,跑到娘娘面前叫屈,实在罪无可恕。”
说罢,闭着眼睛已经是落下了晶莹的眼泪珠子,无声的哭泣最是让人动心。
“好了,你也是为本宫委屈,到底还是个有心的,本宫也并不责罚你。”将头上最后一只金钗拔下,慕容妙月起身,道:“只是日后啊,你这眼光可放长远些,莫要再计较眼前的得失,而忽视了他日的尊崇。”
见浅夏点头称是,慕容妙月方才的火气,也算是没有了。
青烟袅袅,扶摇直上,在空中盘旋更久,久久不能消弭,香味浓郁。
“这远上香可是西域的贡品之一,听说数量极少,皇宫上下也没几盒,皇上竟能送与本宫,可见圣意扶摇,到底还是给本宫留了几分争宠的机会。”
虽不明白皇上何意,可他既然肯将这些珍贵的物品赐给她,一如往昔,便是再告诉她,时局动荡,得放聪明些,皇上总还是给她留着几分位置的。
如此,倒也稍稍能够慰藉她心中的酸涩了。
浅夏微微颔首,说起此事儿,倒是眉开眼笑起来了。
“奴婢就知道,皇上嘴上不说,可是心中总还记挂着娘娘,如今倒是好了,只要娘娘能够抓住机会,好好斡旋一二,定能够重新迎得盛宠,重掌协理六宫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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