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柔楞了一会儿，赵嫲嫲殷勤地递过来那个小小的白玉瓶，“老奴既然领了皇后娘娘她老人的旨意，随公主嫁过来，也就没想着轻松回去。若是公主的差事办得好，老奴也跟着沾光，咱们一道回京城复命，等皇后封赏。若是办砸了，咱们几个谁也活不了。”说到这最后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因沈嘉柔怕冷，屋里的地龙一直烧的很热，这会儿，沈嘉柔突然觉得地龙不起作用，背脊上一阵阵凉意。犹疑着缓缓地接了递过来的那个玉瓶，触手冰冷，冻得好像拿不住，她的纤指紧紧捏了捏那个瓶子，咬了咬牙，她低头轻声说，“我知道了，嫲嫲出去吧。”
赵嫲嫲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她难看的脸色，轻快地退了出去。
才到门口，沈嘉柔却扬声说：“嫲嫲回来。”
她惊讶地探头进来，沈嘉柔点头，“我还有两句话问嫲嫲。”
赵嫲嫲疑惑地进来站好。
沈嘉柔似乎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一句，前头王爷生死不明，蒋军师已经上了奏疏禀明这件事，如今王爷刚回来，只怕皇后娘娘连王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嫲嫲就来传皇后的旨意，嫲嫲该不是在假传旨意吧？”她突然厉声说：“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赵嫲嫲吓得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王妃明鉴，其实——其实皇后娘娘的旨意有两层意思，头一层，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嘉柔，皇后娘娘说如果王爷没了，就叫奴婢收拾收拾回京城去。”沈嘉柔瞪着她，心想，这个收拾不知道是怎么收拾，是收拾我还是收拾太妃母子？
看沈嘉柔不搭话，她低头小声说，“二一层才是，王爷若是活着回来，就用那个药。”
沈嘉柔点头，这才说得通。又沉声问：“第二句话，你刚才说皇后娘娘给我7天期限，这里离京城快马也要8到10天。就算我今天动手，也过了7天的期限？你莫不是在骗我？”
“回王妃，”赵嫲嫲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老奴不敢诓骗王妃，皇后娘娘确实是说7天期限，然后让老奴着皇后之前安排好的专人送信，这里到京城7天准到，前后就是14天，老奴刚才一着急就忘了说这后面的事。”
沈嘉柔看着她笑了笑，挥挥手让她出去。
赵婆子又磕了个头规规矩矩地出去。
青芷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沈嘉柔对着桌上抄了一半的经书发愣，她初到沈府的时候，曾经好奇地问过沈嘉柔，小姐，你年纪那么小，又不爱念经，这么抄经是为了练字吗？
算是吧，除了练字，我抄经的时候心里就特别安静，就像找到了我自己。
青芷没听懂她的话，但是因印象深刻，却是一直记得。今天，青芷看着她发愣，心说这是没找到自己吗？
“王妃，太妃派金柳请您过去，说是有事要商量。她候在外面呢。”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回禀。
沈嘉柔点头，“你回她我换件衣服就过来。”青芷答应着出出去传话。
沈嘉柔吩咐芍药，“你找个小厮去一趟潘府，就说明天下午我想过去找潘公子下棋，看他可方便？”芍药点头出去。
“青芷，你帮我换衣裳。”
看屋内没人，她小声说，“你出趟府去找一下李掌柜，就说我要买点胭脂水粉，让他明天上午带点好货色到府里给我挑挑。”
青芷仔细记下她的话，点头要出去。沈嘉柔叫住她，你记得说，“只要李掌柜亲自来，明白吗？”青芷会意。
林太妃今天穿得很明艳，再加上喜气洋洋的神色和几天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一看见沈嘉柔就亲热的拉住她，“好孩子，昨晚我已经骂过阿离了，你不要生气了，夫妻哪有隔夜的仇？那个栖月苑本就不适合居住，你还是搬回来好。”
沈嘉柔感谢林太妃让江东默追出来，给足了自己面子，但并不想讨论这件事，于是含笑点头，转了话题，“母亲今天气色极好，嘉柔今天躲懒没来请安，母亲多多海涵。”
林太妃笑了笑，见她不愿意再说，也就说起别的事来：“你最是懂礼数，身子不爽快就多休息，找你来是两件事，第一件，马上就是腊月初八了，这准备过节祭祀的事要准备起来了，前头这一个月，府里兵荒马乱的，也没心思，现在好了，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可得好好操办谢谢祖宗庇佑，谢谢老王爷在天之灵保佑。这事要劳累你来操办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沈嘉柔点头称是。
“还有一件，估计你也知道了，皇上颁下旨意立了大皇子为太子，阿离在京城中就和太子亲厚，我听说你们关系也很好，这么大的喜事，肯定要送贺礼，奏疏蒋先生已经在准备了，贺礼可得好好挑一挑。这事也交给你了，你若是拿不准，就跟阿离商量着办，你们和太子都是朋友，送什么合适肯定比我明白。”
沈嘉柔心想昨天和江东离怄气，倒把这事给忘记了。怪不得王皇后急着痛下杀手，她儿子做不成太子，她又认定江东离是江济宇一党，自然要趁江济宇这位子没坐稳早点下手。她含笑恭顺地点头，看着林太妃热切地看着她的样子，估计是想借着商量送贺礼的事给自己和江东离牵个线，让他们和好。她心说，傻太妃，事情可不想你想的那么简单，但面上只好做出非常诚恳的样子，柔声说：腊八祭祀的事，媳妇立刻就去找管事的媳妇尽快安排起来，务必周到好看。给太子殿下的贺礼，媳妇不敢自专，回去跟王爷商量了再办，一定安排得妥帖。
林太妃笑开了花，“好媳妇，你是个懂事的，办事比我的儿子还妥当，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陪林太妃吃了晚饭，沈嘉柔才回来，见她进来，芍药急急地来回禀，“王妃，可是出大事了。”
沈嘉柔接过浅荷递来的手炉，轻轻坐下才说：“不要急，慢慢说。”
“送信的小厮回来说，他到了潘府，发现那里被兵马围得水泄不通，官兵好像正在捉拿潘公子，他看带兵的是咱们王爷的人，就上去打听。带兵的参将不敢不说，就含糊回了几句，好像是皇上下了圣旨，要抓潘公子，但是具体怎么个情形，却没说。他不敢久留，拔腿就回来报信了。”
沈嘉柔楞了一下：“那潘公子人呢？”
“那参将说，他们到的时候，潘府已经没人了，不知道潘公子去了哪里，所以才围府搜查。”
沈嘉柔点点头，让她先出去。这时候，青芷也回来了，说李掌柜答应明早就带最好的货色亲自过来。沈嘉柔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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