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蒋家老宅的时候，赵月茹明显发现这宅子变得更加的破败了，之前虽然冷清空旷，但胜在赶紧整洁，现在却是落叶堆积，一看就很久没有打扫了。
她看着前面脚步匆忙的小姑娘，心里想着应该是蒋老爷子的病让她已经无暇顾及这许多，所以才会这么的像废宅。
想开口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早在看到蒋老爷子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他不好了，给银子也是希望能拖一时是一时，这才过了没几天病情就加重了。
这次他们去的是另一间房子，看着像是卧室，小姑娘这一路走来时不时的擦着眼泪，这么小的年纪，就是哭也不敢哭出声，只能默默的流泪，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立马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让自己看着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并且还用手拍打了几次僵硬的脸颊，这才带着灿烂的笑容走了进去。
这一切动作和表现，赵月茹都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的触动不是没有，但她还是维持着平淡的表情跟着走了进去，说到底这里的事情其实和她根本没什么关系。
房间里同样和空，除了床榻和桌椅就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了，连柜子都是缺了门的木柜子，屋子里没有摆设，看着像是被搬空了，她回忆起这宅子里的一切，以及曾经看过的那个偏厅，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数东西应该都是拿去卖了。
不是说每个月都有人送钱过来吗？怎么还会沦落到卖家里的东西？赵月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
蒋老爷子平躺在床上，他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胸口上那微弱的起伏，真的会让人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个死人。
“爷爷？”小姑娘跪趴在床榻旁边，小心的唤着床榻上的人，生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就惊扰了他。
赵月茹往那里又靠近了一些，她看着蒋老爷子蜡黄消瘦的脸，两边的肉已经凹陷下去了，颧骨高高的隆起，瘦得都脱相了，而且露出来的手看着也是干瘪得吓人，已经病入膏肓了。
在小姑娘不断的轻声呼唤下，蒋老爷子终于是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他应该是意识有点模糊了，眼神无聚焦的看了看虚空，这才像是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般，转头往旁边看了过去。
“丫头……”他的嗓子粗噶到嘶哑，嘴唇用的蠕动了好几次才勉强挤出了这么两个字，这一番动作像是耗费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便是沉重的喘息声，如同破了洞的风箱，每呼吸一次都十分的困难。
“我把他们找来了。”看着眼前人这么辛苦的样子，小姑娘焦急的紧紧握住他的手，然后回头朝着赵月茹的方向看了一眼，努力笑了一下。
虽然这笑比哭还难看。
蒋老爷子的耳朵应该也是不怎么中用了，他听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在说什么，动作迟缓的抬眼看向房间正中央，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两个人。
“你们走吧。”他应该是没有让小姑娘叫赵月茹他们过来，所以看到人后也没有什么喜悦的表现，反而是平淡的出声让赵月茹他们离开这里，本身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亲厚，而且更没什么事情可以说的。
“爷爷！”小姑娘有点着急，她满脸的紧张和担心，在她看来赵月茹是和蒋老爷子认识的，而且上次还给了那么多银子，所以心里是觉得他们应该是认识的，而且除了赵月茹，她已经找不到其他人了。
赵月茹不清楚小姑娘找上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她不会看病治人，而且蒋老爷子一看就是治不好的了，所以她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只依然站在那里看着。
按理说人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就是有什么隔阂或者不满也该放下了，但是明显来看他的人一个都没有，不说他的大儿子蒋瑞山，就连蒋瑞阳也不在，而且从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疑惑了，将老太太去哪里了？一直没看到她人。
赵月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确实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小姑娘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提到过自己奶奶的事情。
那边的两人还在继续，但蒋老爷子毕竟身体不行了，所以精力有限，他说完几句话后就喘息着昏睡了过去，小姑娘难过的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到赵月茹的面前。
“爷爷又睡着了。”她红着眼睛说道，这样的场景应该时常发生，但看着她眼睛里的害怕，不难看出她很担心蒋老爷子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再也想不来了。
“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你。”赵月茹不忍心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最后还是打算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小姑娘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她，然后点头示意她问。
“你奶奶呢？”赵月茹顺势就问了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小姑娘原本明媚的小脸瞬间暗淡了下去，她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沉默的人，赵月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几句或者说将这个话题给揭过，这时候小姑娘却是低低的开口了。
“她死了。”语气里带着哭腔，瘦弱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看得出来她在默默的哭泣。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赵月茹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蒋老太太去世了，留下了他们爷孙俩，而现在蒋老爷子也病得下不了床，以后这宅子里就剩这小姑娘一个人，亲人相继去世，这对于还是孩子的她来说太残忍了。
赵月茹听到她忍不住泄露出来的细弱啜泣声，正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的时候，不远处的床榻上突然传来了蒋老爷子说话的声音。
“丫头？怎么哭了？”这声音不似之前的虚弱无力，听着反倒更加的中气十足。
这一声可以说是惊到了他们所有人，赵月茹还没等反应过来，小姑娘就高兴的转身走了过去，像是不敢相信般，她高兴的看着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的人，不断询问着身体怎么样。
蒋老爷子脊背挺直的坐在那里，他满脸笑容的轻轻抚摸过小姑娘的脸，说着自己已经好了，没事了。
眼前这一幕让赵月茹有点愣神，她看着前一秒还气息奄奄躺在床上的人，瞬间变得精神满满的样子，就像是梦一样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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