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已经完全疯魔了。
对着空气喊了半晌，夜凉渐渐冷静下来。
他看不到我的所在，故而只是呆滞的看着前方，对着空气喃喃道：“你想知道千羽的下落吗？哈哈，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我满心厌恶，恨不得打他几拳。
司命从旁劝我，让我不要太过执着，经他提醒，我才发现自己需要磨练的地方太多了。
很快，黑无常来了。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甩，杀气腾腾的勾魂索径直刺入夜凉的琵琶骨。
夜凉惊恐的惨叫出声，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明白眼下的处境。
“你骗我！”夜凉嘶声喊道。
我莫名其妙，“我啥时候骗你了？”
司命目光一闪，急切的追问：“夜凉，谁骗你了？”
夜凉已经无法回答，他魂魄在身体内扭曲翻转着，挣扎着不肯离开躯壳。
黑无常手上收紧，夜凉终于抵抗不住，魂魄离体而出。
临走前，黑无常似笑非笑的跟我打了个招呼，“月老，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心中升出不祥的预感，我强作镇定道：“放心吧，我记着呢。”
三根红绳，三十三条人命，三绝对是我的晦气数。
司命推搡着我，“还愣着做什么，趁热乎赶紧回去吧。”
语气就跟从前我俩到人间溜达，他在集市上买了个烤地瓜塞给我说“趁热乎快吃吧”一样。
这令我有种荒谬的错乱感。
我抵触的后退几步。
司命误会了，他以为我嫌弃夜凉的壳子太脏，便过去在夜凉身上拍打几下，然后挥手赶了赶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艰苦只是暂时的，克服一下，等跟凌北霄他们会合以后就好了。”司命耐心的劝着。
我一听更抗拒了，“我情愿永远不跟他们会合，毕竟眼下最大的问题只不过是脏一些、穷一些，若是见到柔嘉他们，非把我皮扒了不可。”
司命嘿嘿一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趁我不备，他突然猛推我一下，我猝不及防，一下子栽倒在夜凉身上。
回过神时，我的元神已经稳稳当当附到夜凉的壳子上了。
我惨叫一声，“司命，你害我。”
司命的声音渐渐飘忽起来，“月老，好好表现，我等你回来一起喝酒。”
我又惊又恐，连声喊着司命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司命走了。
我艰难的爬起来，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酸疼，腹内更是饥饿难忍，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该死的夜凉，最近没少作践这个皮囊。
“我刚听见夜凉的声音在那边，良辰，你绕后面，咱们前后包抄，来个瓮中捉鳖。”柔嘉咋咋呼呼的动静越来越近。
我感觉头顶沉的很，一定是黑锅太多了。
来不及多想，我撒腿就跑。
“就在那，快追。”还是柔嘉在喊。
我无头苍蝇似的一通乱跑，一不小心扎进了一条死胡同。
心中暗叫倒霉，我转头又往回跑，却发现胡同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我不想见……最起码此刻还没做好准备要面对的人。
凌北霄！
我止住脚步，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
“夜凉，终于被我逮到你了。”凌北霄道。
我哭丧着脸答应一声，“是呗。”
凌北霄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我很认真的考虑一下，“还是你来吧，我胆小，万一舍不得下手，更遭罪。”
凌北霄眼睛亮了，看样子心情不错，“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想到我此行的目的，本上仙决定临死前再苦口婆心一回，“凌北霄，就算你嫌我墨迹，我也得说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趁早成家吧，你家里也是的，到现在还不替你张罗，他们是不是把劲都使在你皇后姐姐身上了？咋还重女轻男呢……”
凌北霄突然笑出声来，笑的很开心。
我皱着鼻子看着他，这家伙一定恨死夜凉了，如今眼看大仇得报，这才得意忘形。
“你动手吧。”我一梗脖子，死死闭上眼睛。
凌北霄冷笑道：“夜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舍得一条烂命，却要把我镇北侯府满门拖下水，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昭儿登上皇位，到那时，我保证你比今天凄惨百倍。”
我咋舌，他还挺有招。
这时柔嘉等人也陆续赶到，看到本上仙，柔嘉劈头就给我一耳光。
耳边轰隆隆作响，我怀疑自己被她打聋了。
柔嘉犹未解气，准备继续，高抬的手却被凌北霄攥住了。
“凌北霄，你忘了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啦？”柔嘉眼睛快喷出火了，看得出，这时候谁拦着她报仇雪恨，谁就是她的新晋敌人。
“众所周知，殿下与郡主兄妹情深，这才千里送亲，在下作为送亲使，要对此行的每一个人负责。殿下若在途中出事，北霄受到责罚不打紧，连累双亲族人就是罪过了，还望郡主给在下一个薄面，暂时饶过殿下吧。”凌北霄说的有理有据。
本上仙反应过来，平日里明争暗斗也就算了，倘若我在送亲途中出事，凌北霄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还不快跟郡主道歉？以后可不能随便开玩笑了。”凌北霄朝柔嘉挑了挑眉。
柔嘉快被气死了，“你居然说他做的那些混账事是开玩笑？”
我咽了咽口水，讷讷的准备道歉，还未开口便被柔嘉啐了一脸。
人间没白来，本上仙已经修炼到唾面自干的境界了。
“人已到齐，继续赶路吧。”凌北霄淡淡的说，他已作出决定，别人再不满，也对本上仙无可奈何。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马车朝城外疾驰，千羽伤感起来，“可惜不知道千羽去哪了。”
大家都沉默了，对于千羽的下落，每个人心中都隐隐有了答案，可只要这答案一天不说出口，千羽就仍活着。
凌北霄挑帘看向远处慢吞吞移动的山峦，神情伤感，“千羽自然还在景城，她喜欢那里。”
柔嘉咬着嘴唇，从怀里摸出她带给千羽的紫玉钗，用力扔出窗外。
我鼻中一酸，心生愧意。千羽之死，我难辞其咎。
但愿日后能有机会补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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