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媃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是说把香香的遗体……送回京城一事？”
方天葵微微点头，别的话不敢再说，生怕她绷不住情绪。
细霞看着如孤灯的赵福媃，眼圈微红，去握她的手道：“福媃姐姐……”
赵福媃没有回应，但目光一闪，神情变得悲伤起来。
方天葵叹道：“我和章玉泉的意思是，把香香郡主的遗体做防腐，然后趁着天气寒凉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赵福媃的目光黯然神伤，道：“不必忙活了，香香……我已经安葬。”
方天葵吃了一惊，喃喃道：“皇上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皇上和贵妃娘娘定会怪罪于你……”
“哈……我需要对他们解释什么？他们该去质问尚徽介为什么害死香香！”
赵福媃忽地发出一声惨笑，继而呆滞仰头，有些心如死灰的漠然。
方天葵低声道：“女官大人，这些话你万万不可与皇上娘娘说，否则你会有性命之忧。”
赵福媃盯着他道：“说了又如何？事到如今，我还忌惮他们皇家不成？”
方天葵重重一颤，再无话可说。
赵福媃默然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嘴唇颤动着，流下清泪来：“你们下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细霞见方天葵还想说什么，一把拉着他道：“呵呵，方将军，我有事要请教你呢，我们出去吹吹夜风……”
去了外面，方天葵才道：“我知道女官大人不爱听，但我说的是事实啊！”
细霞的眼波如水般朝他瞟了过来，锐利之极：“你没看见福媃姐姐都快要难过死了吗？你还说这些话伤她。”
方天葵定声道：“我知道，但有些事情总不能不解决吧？逃避是没有用的。”
“哼！绝情绝义的臭男人，没有同情心的臭男人！你给福媃姐姐一点时间怎么了？”
“唉……我也是想快点解决问题，好让她重新振作嘛……”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皆是相互对视一眼。
方天葵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压低声线道：“农田那边有人，你快回去，我去看看是不是有贼！”
好久没被人护着了，细霞因他的动作勾起心悸，目光多了几分柔情：“我们一起去，我的拳脚功夫还不错。”
方天葵淡淡地道：“你要是受伤可别怪我啊，再不幸死了的话，记得托梦告诉你父皇你的死与我们澹朝无关。”
“……”细霞方才的想法瞬间消失无踪，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没好气道：“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更不会死在你们澹朝。”
“如此甚好。”
二人靠近农田后，皆是默契地沉默下来。
因田中一片漆黑，又有虫鸣声，只能竖起耳朵细听在哪边发出了动静。
细霞闭目细听，指着右手边道：“好像是在这边吧……”
刚说完，方天葵一把将她拉着蹲下，捂着她的嘴巴。
一道黑色身影缓缓过来，他瞬间移身过去，把人压制在地上，怒问：“你是谁？大半夜在田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哎呀！疼疼疼……”被踩在地上的痛呼出声，“方将军，我是秀妹啊……”
方天葵一怔，把她拉扯起来，道：“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
秀妹只觉得心脏要跳了出来，脸色不安与尴尬，好在有夜色遮掩，她才没暴露，解释道：“傍晚时放水淹地准备种水稻，没想到忘记塞住闸口了，稻田的旁边是番茄地，我怕水满后，会把番茄给淹死了，所以大半夜的赶紧过来堵住闸口。”
细霞眸色闪动间，忽地勾起一笑道：“那你怎么不提一盏灯？乌漆墨黑的，你找得到闸口吗？”
秀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道：“我急着出来，走到半路才想起没带灯笼，要是再折返又浪费时间，索性就摸黑来了。”
“呵，这样啊，你不亏是福媃姐姐的得力助手。”细霞虽觉不妥，但没再细究下去。
方天葵则不以为然：“既然如此，你便回去换衣休息吧。”
刚才擒拿她时，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秀妹暗自松了一口气，行礼道：“谢谢方将军，那我先回去了。”
一大早，天刚露鱼白，赵福媃便起来梳妆更衣，又觉洗脸的水十分冰冻，遂拿着铜盆去军营中临时搭建的厨房取热水。
昨夜是明舟带队守夜，见到赵福媃来了，心慌了一下：“女、女官大人，这么早啊。”
赵福媃应道：“睡不着就起身了，来厨房打点热水洗脸。”
明舟连忙拦着道：“女官大人，我帮你进厨房取热水吧，厨房油烟气重，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说罢，就要抢过她的铜盆。
“不必了，又不是没进过。”
平时都是秀妹给她打热水，有时候秀妹太忙，她就自己去打。
明舟更加忐忑了，低低道：“女官大人，还是别进去了吧……”
赵福媃似想到什么，吸气再悠缓地吁出去，道：“谁在里面？”
“是……是紫孺人……”明舟低垂头下来。
铜盆上倒映出赵福媃的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在一瞬间化为凄惨的苍凉。
明舟拱手认罪道：“女官大人，你惩罚我吧，我拦不住紫孺人，她说……她侍奉了王爷一个晚上，一定要进厨房进补，兴许肚子很快会有王爷的亲骨肉，所以……”
赵福媃眉睫一颤，漠然道：“我知道了。”
见她执意要进去，明舟劝道：“女官大人，紫孺人如今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我自有分寸！”赵福媃撩开厚帘走了进去，一眼望去，满室生香。
紫仙正拿着鸡腿在啃，抬眸就对上她那双冷淡的眼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即放下鸡腿。
正在尴尬的时候，她咬牙狠心道：“王爷说我可以来厨房吃东西，他会付银子的，我们都不会白吃你的食物！”
赵福媃在首位坐下，指叩桌面道：“有银子大不了？有银子我就要答应给你们吃？话说回来，你这几天都在我这儿偷吃吧？脸皮可真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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