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芸在万春堂的前厅坐了半晌，杯盏里的茶水都喝得差不多了，韩缇还没有来。
她拿起帕子沾沾嘴角，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角起身，挥手招呼听月。“你，过来。”
听月正在扫院子，听到这一声招呼，放下扫把就走过来，有些不安地攥着裙子。
“你们家主母平时起的早吗？”江曼芸斜睨一眼听月，问道。
“回夫人的话，平常这个时候都起不来的。”听月垂着头，昨天听采云姐姐和采茶姐姐聊天，这个江姨妈不是好人，所以她回答问题都小心翼翼的。
江曼芸朝院外张望着，见韩缇正好带着采茶走过来，于是和善的对听月说：“你们家主母来了，你就去干活吧。”
听月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采茶眼尖早就看见听月在里面和江曼芸说话，路过听月时故意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此时天光大亮，整个院子似乎都活了起来，鸟雀在树上练嗓，叽叽喳喳唤醒了全新的一天。
两个主母坐在一起，相对无言。韩缇听着鸟叫，心里很烦躁，但是江曼芸坐在这里，她只能笑脸陪着。
听月还在院子里打扫，扫把刷过地面的沙沙声穿到两人耳朵里。采云端着早饭走过来，看见听月，欢快地打招呼说：“小丫头这么早就起来了？”
采云进来打破了二人的沉默，韩缇把帕子塞回袖子里，坐直身子等着采云上菜。刚才韩缇本着友好的原则和江曼芸打招呼，可是江曼芸打完招呼就不再说话，韩缇几次找话题都无果，所以只好闭嘴坐着。
早饭是银耳莲子汤和菌菇馅的素包，厨房还特意煮了几颗鸡蛋，切开后浇的汤汁。因为江曼芸在，采云拿的时候还特意多拿了两小盘咸菜。
气氛很尴尬，但是韩缇饿了，就客气地和江曼芸说了几句“一起用饭”。江曼芸不急不缓点点头，先抿了口茶，然后转头看着采云。
采云怔怔地看看江曼芸，又看看韩缇，韩缇帮她解围说：“姐姐有什么需要直说便是，丫头愚钝，没有明白。”
“吃饭前的漱口和洗手，你们直接省去了？”江曼芸没有看韩缇，眼睛直勾勾瞪着采云。
漱口？洗手？韩缇皱眉，她早上起来不刷牙不洗脸就直接到万春堂来了？
采茶倒是明白了，忙出去找盆和痰盂，举到江曼芸面前，江曼芸悠悠端起茶盏漱了口，在采茶拿来的盆里洗了手，这才一边用手巾擦手，一边说：“在家习惯了，夫人见谅。”
韩缇的白眼早就翻到天上去了，原来是在这里给她展示自己养尊处优来了。这种排场上一次见还是在《红楼梦》里面呢。
“吃饭，吃饭。”韩缇强忍住要骂人的冲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包子。
江曼芸不动声色瞧了一眼韩缇，说道：“夫人近来和姐夫过得还好么？我听下人说，姐夫不常来您这边……”
韩缇搅粥的手一顿。
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
她抬起头看着江曼芸，一大早就来万春堂，就是为了打探消息，都为人妇了还不死心吗？
江曼芸见她不回答，便说：“夫人见笑了。我只是好奇，才问一问，怪我多事，怪我多事。”
韩缇没有答话，低下头吃着粥，反正她和宋清恒都没见过几次面，让她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自己说的话没有激起韩缇的反应，江曼芸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当年姐姐和姐夫琴瑟和鸣郎才女貌，姐夫对姐姐也是关怀备至，怎么会为了前程而娶别的女子呢？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想了想，她才笑着说：“夫人，这府中上下都是你操持，也是很不容易了。当初姐姐在时，常与我说府里众人的趣事，可惜姐姐在如花的年纪，就撒手去了……”说着，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韩缇一口粥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采茶在后面频频朝采云使眼色，采云张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着急地看着江曼芸。
好不容易将粥咽下去，韩缇瞪着眼睛看向江曼芸。看来真是古代宫廷剧没少看，眼泪说来就来。她清清嗓子说：“不要悲伤，先夫人去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江曼芸这才假惺惺地擦眼泪，她就是来恶心韩缇的。作为当家主母，每日不管家事，起得又晚，哪有当时姐姐在世的时候明事理。就她这样子，不配在宋家当主母。
“我听说，前段时间夫人的年少故知来京了，在宴会上和夫人聊过。”江曼芸抬眼看了一眼韩缇，心里冷笑。都成家了还和别的男子不清不楚，想来宋府也不会容得下她。
韩缇此时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将筷子一放，看着江曼芸：“您有话不妨直说。”
窗外的鸟叫声愈发清晰，听月已经扫完院子，正在洒水。
江曼芸捂嘴看着韩缇，道：“夫人既已是宋家的主母，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牵挂了吧。姐夫虽然不知这后院的事，我还是要说几句的。”
“你怎知，是我牵挂？”韩缇将额边碎发束到耳后，“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再计较。况且，这是宋府的家事，令姐已经不是宋府的主母，张大娘子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不妥？”
江曼芸笑笑，没想到韩缇倒是个牙口伶俐的，几句话就挡回来了。“夫人多虑了，我这话只不过是一个忠告。姐夫最是受不得被人欺骗了，若是让姐夫知道了，您在宋府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韩缇让人把饭撤下去，“既然张大娘子来万春堂是为了给我忠告，话也说完了，饭也吃过了，张大娘子就请回吧。”
见韩缇已经有点生气的意思，江曼芸忙说：“夫人说笑了，我此番前来是要和夫人见见面，说几句话，昨日有些晚了，就没有来万春堂拜见。”
“张大娘子来的有点早吧。”韩缇冷眼相对。
“是我心急了，想着昨日没有先来拜访夫人，才早早起来的。”江曼芸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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