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皙不像困了，但眼神太过清明，也不像是喝醉了，没表现出付导想要的那种伤心欲绝深夜买醉的样子。
一声“卡”后，沈皙连忙站起来，对付导鞠了个躬：“导演抱歉，我去找找感觉，下次争取拍好。”
付导愣了一下，NG后鞠躬道歉是没背景的十八线干的事，沈皙这种“后台”超硬的，根本不用这样做，因为耍大牌也没人敢骂她。
更何况，她这才NG了两次而已，对拍戏来说实在不算多。
他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你下去休息一下，再补个口红，回来接着拍。”
沈皙心情沉重，但还是微微笑了笑，抬步走了。
路过盛语语身边时，看到她又用得胜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哼了一声。
沈皙眉眼间有些阴郁，她发现了，这种冷嘲比简单粗暴的骂人更能影响心情。
如果是骂人，她会觉得很无脑，如果跟对方计较，会是一种很降智很跌份的行为，所以根本不会在意。
但这种不跟你明杠的冷嘲，会让人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行，听着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脸上一样。
偏偏这种暗杠，别人都看不出来，她也不好发作，不然盛语语直接来一句是你耳朵听错了或我哼的根本不是你，沈皙根本无话可说，所以这种是相当恶心的。
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几次，又一次NG后，沈皙快要路过盛语语时，决定待会儿做个聋子，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放到心里去。
但听到那声冷哼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脏沉了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慢慢爬上心头，攥住了她的心脏。
没由来的，她突然感到很害怕。
她是不是真的不行。
她是不是真的拍不好了。
她是不是今天就卡在这了，不仅自己的工作完不成，还要拉着全剧组一起陪着她。
看着沈皙虽然脚步一点都没停顿地从身边走过去，但明显在听到自己那声冷哼时，攥紧了拳头，背脊也僵硬了一瞬，盛语语唇角弯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贱人，你再敢对她哼一声试试？”
还没笑完，盛语语转身，看到周星语一脸阴冷地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不怕周星语，但也动不了周星语，所以一直不愿意和周星语打交道。
“我干嘛了，我又没打她没骂她的，你管得着吗？”
看着盛语语那一脸“你能拿我怎样”的可恶嘴脸，周星语恨不得直接给她一耳光。
如果是在别处，她可能真就动手了，但她现在要是动手，只会给沈皙惹麻烦。
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把那股火气按下去。
“盛语语你别太得意，你这么作下去，以后有你倒霉。”
盛语语皱了皱眉，她倒是不怕周星语对她做什么，她就是突然想起那天盛司承的威胁。
盛司承放狠话不让她动沈皙的那一幕，她还历历在目。
她阴狠地盯着周星语，怒火蹭蹭蹭直冒，如果不是周星语找周老爷子周老太太帮忙，盛司承怎么会突然管沈皙的事？
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这种有火发不出来的感觉太难受了。
看到她眼底的一抹忌惮，周星语掀了掀眼皮，掉头走了。
“小皙，我去警告过盛语语了，你别担心，她应该不敢再那样了。”
沈皙微微一笑，反而过来安抚她：“我没事，你不用惦记我。”
她心思很沉重，她知道根源不在盛语语，在她自己身上。
但盛语语这种阴阳怪气的心理攻击，还是对她造成了很大影响。
周星语估量错了，她以为接下来盛语语会躲沈皙远一点，不会一直站在沈皙去化妆室的必经之路上，动不动对她冷哼，还用眼神攻击她了。
没想到，盛语语不仅不改，反而变本加厉。
对，除了冷哼，现在又多了个眼神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盛语语做参谋，盛语语这个一向没脑子用计谋，从来都是直接大开大合攻击别人的，今天居然玩起了心理战术。
她是个演技不错的演员，很擅长用眼神引导，每次沈皙路过时，她都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充满轻蔑与恶意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掀起的唇角，恶毒的冷哼。
无一不在攻击着沈皙逐渐变得脆弱的内心。
盛语语的思维是，经过盛司承的威胁，她是不敢对直接欺负沈皙了，但她可以背地里欺负啊。
就用这种不会留下证据的方式。
假如沈皙去告状，她就找剧组的人作证。
现在剧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那些离得远的根本察觉不到她对沈皙的眼神暗示和冷嘲热讽，也就是说，她这样做是留不下任何把柄的。
盛司承保护沈皙，不过是因为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的要求而已，而不是因为真的对沈皙上心。
这样一来，只要她没有明晃晃的欺负沈皙，盛司承也懒得来管她们的事。
这些复杂的谋略，都是经纪人告诉她的。
经纪人为她操碎了心，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成天为沈皙的事发火，只好想出个这么方法来。
现在看来，果真有效。
沈皙回到场地，再次进行拍摄。
NG了这么多次，再加上心理压力太大，她已经很累了，强撑着不让疲惫表现出来。
“action！”
“……”
“卡！”
这次NG只用了短短二十秒而已，就算她极力掩饰，付导还是看出了她状态不对劲。
“小皙，你是不是有压力？”
付导让工作人员解散，走过去，担忧地看着沈皙。
在演员情绪出现问题时，进行开解和疏导，也是导演必不可少的工作之一。
沈皙唇角扯了扯，她很想摇头，但知道要是否认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付导很奇怪，虽然连续NG了七八次，着急很正常，但有时遇到困难戏份，连着NG个十多次二十多次也不是没有的。
沈皙又不是老戏骨，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新人，哪怕有天赋加成，遇到困难时失败多次也是正常现象，她这么难受干嘛？
她现在的情绪太不对劲了。
就像是失落到了一定地步，快要撑不住了一样。
江时寒也过来了，沉声道：“你回去调整一下，这场戏明天再拍。”
江时寒地位高，还和付导关系好，就直接给付导做了决定。
付导虽然心疼燃烧的经费，也埋怨他帮自己做决定，但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沈皙却摇了摇头。
“不用。”
就算是明天，她的演技也不会一下子提升上来，而且更重要的，明天盛语语也不会放过她。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盛语语发现今天作战顺利，成功把她逼得退戏后，明天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
只怕得把她逼到直接放弃这部剧。
江时寒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你还想接着拍？你觉得今天这样，能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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