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屋内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黎恕以为宁然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道，“黎恕，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会愿意忘记曾经经历的某件很痛苦的事情，还是即便痛苦，你也不愿意忘记。”
“宁愿带着伤痛继续前行？”
黎恕愣了下，沉咛了会才道，“我不愿意忘记。”
“过去的经历才造就了现在的我，更重要的是，那段记忆之所以痛苦的那么深刻，必定其中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想必再怎么艰难和无法想象的苛待，对我来说，或许都算不上痛苦。”
宁然怔愣了下，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黎恕这个人，初见时，他放肆不羁，却又心有枷锁，让人难以接近。
可等你仔细的了解他之后，才会发现他表象下面极度柔软的灵魂。
他无比的坚韧却又极其的脆弱，这种脆弱是因为他对于太过在乎的人太在乎。
坚韧是因为这是他的生长环境和体内的基因所决定的。
他是一个很典型很矛盾的人。
这种人只要你愿意花时间去靠近他，了解他，就会被他身上的矛盾的特质吸引。
就算是宁然，看便人妖神魔，也甚少遇见这样的人。
大多数人，不仅仅是人，是大多数的生物，即便是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神仙，他们虽然倡导修身养性，虽然呼吁存天理，灭人欲。
可实际上，他们都是由人而来，如何能脱离掉人性？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有目的的伪装。
所以嫦娥为了长生不老成仙，偷吃了不老神丹，破坏了和丈夫竟相守一生的约定。
而人性之中最为本能的便是自我自私的品质。
所以无私才成为一种珍贵的甚至是甚少有人企及的道德标准。
所以我们歌颂无私。
因为这本就是违背人性的事情。
人……通常将自我放在第一位。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自我却被排在不知道多少名。
总之，他很少关注自己。
不论是他当初的求生，还是现在做出的决定，甚至于他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他人。
可他并不无私，也不博爱。
他只是在乎少部分人，大于在乎自己。
这样的矛盾情绪，或许并非是前期天生，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后天所产生的。
会产生这样的情绪的人，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是他厌恶自我。
可他又没有办法放弃自我。
这种矛盾的挣扎让他无从解脱，所以就索性将自我掩埋起来。
宁然回过神，她看向黎恕的眸子里闪过深思，她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黎恕偏头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似乎很熟，我有什么很痛苦的记忆吗？所以才导致我现在失忆的原因？”
宁然并不惊讶黎恕的敏感度。
虽然她紧紧是简单的看似也并非很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
宁然淡淡道，“我们很熟。”
“从我出生起，我们就认识了。”
“小时候，你经常抢我的蛋糕吃，所以我并不是很喜欢你。”
黎恕：…………
“我……这么幼稚吗？”
宁然有些好笑，“噗嗤？”
“大哥，你才几岁诶，幼稚不是应该的嘛？”
黎恕摸摸鼻子，其实有些无法想象，他也会有那么幼稚的时候，可是听她描述起来，似乎并不是多么难堪不能接受的回忆，相反有些温馨，就好像被一杯温水涤荡过肠胃一般。
很清透。
“你继续说。”
宁然笑着摇摇头，“你经常抢我的小蛋糕吃。”
黎恕：……“这个我记得，其实也不是很有必要再重新说一遍。”
宁然嘴角的笑意更深刻了些。
失了记忆的黎恕没了平日里的警惕，加上对她天然的信任感让他对她几乎没有抵抗力的就放弃了伪装，倒是显出一些这个年纪男生该有的活泼和爱面子出来。
宁然眼神微微闪烁了下，便有些难言的难过。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件事，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甚至于几年了，也没有办法真正的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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