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最累的人的确是牟小刀。
他又回了一趟京师！
十二月的天气，海风如刀，牟小刀与董重二人，至丹东海沟出发，二人虽然刻意放缓速度，还走得是近海，仍然被海风吹得眼泪汪汪。
等牟小刀回到京师，和朱厚照见了一面之后，又马不停蹄跑去见了牟斌，之后直接在营口上岸，又跑去找了司礼监监军太监陈宽，也跑去找了毛锐，总算没耽误张破虏的破事。
陈宽这个太监一看到银子，眼睛就转不开了，大咧咧保证：“错非咱家被调回京师，否则辽东要想向丹东用兵，先杀了老陈再说！”
“不过么……”陈宽又忧虑起来，道：“王福最近在商议废除羁縻政策，此乃国策，据说五军都督府、兵部、内阁，连同陛下都在关注。”
“他们届时要打着这个旗号动手，咱家先说好，这个我可无法阻拦！”
牟小刀也没想到这个太监信誉这么好，他只是甩了五十万两银子，陈宽差点连王福的底裤都卖了，闻言笑道：“公公尽心就好！”
陈宽眉花眼笑，道：“咱家晓得谷大用那猴崽子在贩售人参，此事有殿下参与，咱家不敢插手，能否拜托张小哥帮忙寻一株，咱家也回去孝敬老母一回？”
牟小刀一愣，旋即想起一件事来。
陈宽此人幼时因为身体有疾，被一个不良郎中煽了，阴差阳错入了宫，后来得了一个叫张敏的老太监赏识，也因此和弘治皇帝结下不解之缘。
简单来说，他和张敏太监，都是弘治皇帝的救命恩人。
弘治皇帝为人至孝，也因此影响了陈宽。
陈宽后来费尽一切心思，终于寻回了老母，也一直养在京师的大宅子里。
若换个人，肯定不晓得这么多，亏的是牟小刀时常入市井，京师里就没什么消息能瞒过他！
牟小刀此时心想，破虏臭小子人参一堆堆，比萝卜还不值钱，随意拿出一株……这么一想，牟小刀顺口就来：“此事小刀可以向公公保证，绝对没问题！”
“公公，等过几日，小刀让小公爷去后山寻一株至少百年的，如何？”
陈宽顿时脸上笑开了花，连连道：“无须这么麻烦，咱家老娘身子虚弱，御医说虚不受补，能有几株十年份的，服用效果更好，还要麻烦两位。”
牟小刀何等人精，连忙立即夸下海口，说山势再险要，积雪再厚，也要把人参找到手，届时亲自帮公公送去京师，顿时哄得陈宽太监眉花眼笑，他本来没打算管鞍山驿的事情，现在也大咧咧保证，甚至派了个小太监和牟小刀一起去鞍山卫。
这让牟小刀喜出望外！
整个辽东镇的监军系统，都是司礼监范围，也就是说，有陈宽这么樽大神在，几乎可以板上钉钉确认的是，谁家敢私自调动兵马，谁就要掉脑袋。
毛锐也是这么担保的！
整个辽东的勋贵，毛锐属于异类！
因为，他乃是汉化的蒙古人，其祖上毛忠将军，乃是当年朱元璋的爱将，兼此人力大无穷，喜好饮酒，每每被王福弹劾，其他勋贵也不怎么帮他！
除了一个南和伯，他几乎没朋友！
所以，牟小刀代表了太子殿下来此，毛锐怎会不给面子。
再加上，谷大用为了来年矿脉开采一事，一早和毛锐勾勾搭搭，毛锐自然顺水推舟，一口将此事答应下来。
就这样，等牟小刀回到虎山之后，时间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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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山寨样子大变！
王神秀考虑再三，终于答应搬来虎山。
有了王神秀的意见，李海川、王海山带着李家寨众人，除了死也不走的几个老人之外，其余人尽数来了虎山。
后山的小城池，也就是原来朴家寨安营扎寨的地方，张破虏带着李文善、王神秀二人，道：“三叔，神秀，前山能居住的位置不多，这里的小城，以及鹰嘴峰附近，都可以安置许多人，两位觉得如何安排？”
王神秀看了李文善一眼，不回答张破虏的话，反而道：“三叔，我有一个提议。”
李文善点点头，神色分不出喜怒，道：“你说。”
王神秀这些日子骤逢大变，不但没有压垮这个年轻人，反而让他显得气质更为沉稳，闻言道：“三叔，之前于旧寨，百年前，李氏一个祠堂，王氏一个祠堂，虽然后来强行合并，却未尝不是事端之一。”
“这一次虽然行事匆忙，但侄儿考虑再三，为免二姓再起争端，我建议。”
“一，铭刻旧事，以警后人。”
“二，双方不得分开而居，我提议夹杂相间，一户李一户王，长期下来，必然能降低二姓摩擦。”
“三，老弱者、无劳力者、妇孺者，居于两段城墙中间，若虎跳峡有事，则迁徙入小城，鹰嘴峰有事，则迁徙入虎山主峰。”
年轻人看了张破虏一眼，眼中有莫名意味，道：“四，三叔啊，我们既然寄人篱下，就得听人指挥，你说对不对！”
张破虏忍不住就要大笑，同时忍不住想要讥讽，转念一想，却发现了王神秀的聪明之处。
这个家伙这么说，分明是，三叔，我们先前的事情，已经让这小子看了笑话，往后我们该团结一心，千万莫让这个臭小子笑话第二次！
张破虏忍不住要佩服起来！
这家伙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立即让李文善对他感官大改，原本有些冷漠的表情，不自禁温暖起来。
这小子真厉害！
不过，少年心中不爽，你小子要弥补关系，干嘛要扯小爷？
王神秀又道：“张小郎，此地你熟悉，兼我知你为了防御，肯定有不少布置想法，所以，这次安置人手的事情……你来？”
张破虏点点头，把想要怼的话收回去。
王神秀刚刚这么说，明显是投桃效李，送给他老大一个礼物——经由他手来安置这么多人，无论如何安置，兼一应粮食、肉食等物，都要承他张破虏的人情。
有了这个人情，李王二姓日后若是再有龌龊，他张破虏也有资格可以参与调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乎乎，只能干看。
当然，对于张破虏来说，这厮求之不得！
因为，哪怕此事再累，经此一来，他岂不是多了一个近距离了解的渠道？
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比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喝酒吃肉，能更快增进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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