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没错。
妩萤超强的五感让她发现了，激光武器缓缓转动对准地底目标，所有在头顶四周的脚步声连带呼吸一同停滞，一旦地下有任何风吹草动必然会在一瞬内化为灰烬——诸如此类恐怖的动静。
将这一瞬视作世界末日的开端也不无不可，简直不能更夸张。
开启世界末日的关键，就在此时男人持着微型针管的那只手。
扑通。扑通。扑通。
在万物仿佛都在此时陷入死寂的地下实验室中，朱军的心跳竟然仍旧平稳。
心跳声就如同带有神奇的韵律，即使枪管直接穿破墙壁抵在他后脑勺上，他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真厉害。
纵然是发生什么都不会担心的妩萤，也在此时不得不惊叹，指挥官阁下的心理素质真不是常人能比。
本来压力应该在要尝试去除污染的她这边，但前期准备和后期清理工作至关重要，压力转移，朱军才是心理素质受到严重考验，生死只在瞬间决定的那一个人。
他能做到这一步，还做得如此完美，估计很多人都未能想到，双眼凝视转播画面不敢眨动，但就在无数人这般高强度的凝视下，竟然没一个人看清朱军的动作。
血液刹那提取，下一瞬的动作已进行到消毒隔离破损的皮肤，一次性针管扔进焚化炉立即化为灰烬，再过一秒，躺在试验台上的于利明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试验台顺着自动滑行轨道滑入从地面升起的下行通道，接受更进一步的消毒防护处理。
全过程行云流水，只靠朱军一人独立完成，估计于利明就算醒着，也反应不过来。
——就连站在旁边的妩萤也有些眼花的感觉。
“前期准备完成。”
“污染血液已提取，置于显微镜下开始观测。”
“污染分子活力下降，还在下降……突然出现活跃反应！与预期表现符合，未超过危险阙值，净化方随时可尝试介入。”
实验室上方的观察室，人人手里停不下来，在各种精密仪器前测试并记录，将世界末日来临般的严肃完美地保持着。
只有最跳脱的研究员武杨一边忙活，一边没忍住羡慕嫉妒般的嘀咕：“朱军什么时候变这么牛逼了，还主动得不像话，明明刚入职的时候一幅死也不想工作的样子，不应该啊。”
旁边的雷庆瑶冷冷道：“人家只是深藏不露，不想死就闭嘴干正事。”
“……哦。”
李组长面色冷峻，等待一分钟，收到来自外界的传讯后，立即道：“通知实验小组，允许进行下一步实验。”
声音传送至地底实验室。
“知道了。”妩萤明白终于到自己上场的时候了，心里竟有点小激动。
她缓步走至操作台前，朱军特意往旁边让了一步，给了她操作的空间，却不离她太远，方便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妩萤假模假样认真戴上佩戴式显微镜，就算不用这玩意儿，她将神力集中在眼里，也能看得相当清楚。
放大三千倍的视野，变得十分清晰单调，却又显得莫名诡谲。
不用朱军提醒，妩萤也很快知道他们要找的污染分子是什么样子了。
跟正常的细胞没有半分相似。
显微镜下，本该分明的界限被模糊了，能看到的始终只是一团深黑色污渍。
浓厚的一片黑，宛如千万年未曾流动的死水，或许有数不清的污垢与灰尘沉积在其下，但表面无论怎么看，都无人能知其真容。
妩萤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污染”，吞噬了人类血液中原有的结构，并将自身的破绽与形状完全掩盖，全然不给人类探究的机会。
“试着使用你的能力接近它，小心一点。”朱军提醒道。
“一定要万分注意，千万不要冒进。”李组长的声音透过智脑传达，代表着幕后无数人的意思。
“好。”
妩萤的声音也放轻了一点，原因是老问题又出现了，哪怕她公然开了外挂把世界规则拉出来作弊，也没看出来这坨神似漂浮在洗碗水表面的油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个组成。
百思不得其解下，她动用附身的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把那点在她看来约等于没有的净化能力——近似于极小丝神念——调出，小心翼翼地接近黑色污点。
是的，妩萤绝对很小心，在心里没有底的情况下她怎么都不会乱来。
然而还是出了问题。
在那一小丝透明神念刚刚靠近——但显然没有进入污点周围一厘米范围内——之时，显微镜下安安静静的黑色污点忽然扭曲变形。
犹如水珠滴进烧开的热油，刹那间噼里啪啦如雷声爆裂，瞬间污点膨胀成尖锐的六边形，下一瞬又拉成无规则的混乱网状，几乎要冲开培养皿的盖子，一下打碎显微镜镜头。
警报声嗡鸣！
持续到方才的风平浪静顿时被打破，人脑在高度紧张下会释放出相当极端的情绪，擦枪走火酿造悲剧这种事也不是很少发生。
所幸此时将实验室团团包围的警卫都有着超强的心理素质，没得到清除的命令，哪怕再惊悚也不会误触危险的按钮。
“画面被未知因素影响，看不清——汇报情况——两位实验员！立刻汇报情况！”
“不要急着开枪！！！我们好好的，血液也没有泄露！”
妩萤的声音倒是及时传出来了，接着模糊的画面一闪，重新变得清晰。
随后朱军接道：“妩萤的力量接近污染分子时，污染分子在不明原因下活性增强百倍，但结构同时崩溃，泄露的力量影响了实验室中的电路与信号传播，目前已重组，重组后污染分子的大小变化明显，缩小至实验前的2/3。”
“停止实验！再保守观测一小时，还有没有别的异常？”李组长追问。
听到这个问题，朱军和妩萤没有对视。
但两人同时面色如常道：“没有。”
他们很有默契。
默契地隐瞒了一小部分真相。
污染分子崩溃重组，对外的画面同时崩溃的那段短暂空白时间，他们在最近的距离看到了污染分子的变化。
表层的黑色污迹消退了。
其下，出现了一个完全可供遵循的元素结构。
无论是开挂的妩萤，还是专业的朱军，都一眼认了出来。
是钥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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