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文指了指右下方的山凹：“那儿才是。”
山脚丛林右后边那片坡地，是“野营部落”通常夜宿搭帐篷的地方，也是离城最近的驿站，他去年带弟弟去露营过。
第二个驿站，还得顺着山沟往里走上半天路程。
这还只是其中一条他熟悉的野游线路。还有更多的路线，更多的驿站，隐藏在丛山之中。
柏欣瞅了瞅，那片儿黑灯瞎火的，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
“露营的时候是不是会烧个火堆防止野兽靠近？”
“一般不会。”
“那要怎么找？站这儿叫他名字？”
“谷底很深，林子很密，就算我们一起叫他在下面都听不见。”
“那怎么办？”
“下去看。”庆文凝视着那处丛林，“没有的话再去其他地方找。”
公路是沿着山腰，从这个山头蜿蜒至另一个山头的。下到谷底的只有一条铺满落叶的羊肠小道。
柏欣踏上去走了两步，脚下落叶沙沙一响，就赶紧退回来：“会不会有蛇？”
“草深的地方才有。”庆文去旁边折了几段树枝，简单修正后分给每人一支，“间或拍打一下路边的草丛，它就不敢过来。”
蛇之外的东西呢？
柏欣想问，见柏云都没说什么，就忍住了。
柏云一接过树枝就对着夜空甩了甩，像挥鞭子。
林崖一眼不眨盯着她。
“看什么？”
“看你干嘛。”
柏云又甩了几下，才淡淡回了一句：“练手感。”
林崖偏过头，好像笑了一下。
“你要怕的话……”
庆文想说怕就留在车上别跟着下去了，话还没说完，柏欣就快言快语道：“她不知道什么叫怕。”
人越傻，心越大。
“还是要小心。”庆文分配了位置，“我走前面，你俩跟着，学长殿后。”
柏欣：“行。”
柏云却回头看着林涯：“要不你前我后？”
“我？前？你？后？”林涯重复，不仅一字一句，还把尾音拖得很长，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竟被他说出些旖旎的感觉来。
死性不改。
柏云很不耐烦：“你走前面摔倒了我才看得见。”
这贱人是打算替她加入的，要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愧疚一辈子。
林涯“哦”了声：“不用。”
柏欣低头一笑，打开了手机电筒。
原本的紧张情绪就这么被搅没了。
“山路滑，小心点儿啊。”
庆文举着手机率先上了小路。
柏欣紧随其后。
柏云是真不怕。
她学过地理，这个区域是没有凶兽分布的。
灵异方面，她宁愿相信是狼。
就像那晚上疑似见过那种。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啊。
她忽地一鞭甩在草丛上。
“唰！”
柏欣吓得一跳：“干嘛？”
柏云：“走你的。”
柏欣瞪了她一眼，紧走几步跟上庆文。
林涯却神色严峻地边走边四处张望。
夜沉如水。
风声鹤唳。
广袤的大山安静得出乎他的意料。
山路崎岖而下，一边是岩石，一边是深渊。
植被还茂盛。
枝枝蔓蔓肆意蔓延，间或一支伸过来挡住小路，需要拔开才能前行。
枝条被折断和踩踏的响动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
四束手机电筒的光随着他们行进的动作一晃一晃，像四只晃动的眼睛。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突然打破了沉寂。
“不好意思。”
柏云划开手机。
林涯直起身子，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
“怎么还没回来？”是妈妈的声音。
“我……跟柏欣……一起。”柏云不太擅长撒谎。
“去了他们家里？”
见柏云半天说不出话来，柏欣抢过手机：“正玩呢，空了回你们，挂了。”
正要把电话递回去，“呼——”地一声，一团黑影疾冲而来。
林涯揽过柏云往山路内侧一靠，黑影擦过柏云的肩头飞过。
柏欣惊魂未定：“什……什么东西？”
等柏云从林涯怀里挣出头来，那东西早已没了踪影。
“没看清，”柏云疑惑道，“一团黑色的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已走到下面一段的庆文看不到上面的情况，有点紧张，“没事吧你们？”
“没事。”林涯的声音淡淡的，“应该是鸟。”
他撑着岩石站了起来。
柏云看着他。
她既惊讶于他刚才快捷的反应，又想不通他为什么撒谎。
那东西明明不像“鸟”。
哪有那么大的鸟。
但会飞的不是“鸟”，还能是什么？
林崖：“吓傻了？”
柏云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下。
或许真是鸟？
一种很大很特别的鸟？
出事那个人，就是被这种“鸟”啄的？
她倏地回头。
林崖慌忙抬手遮眼：“有病啊你！”
她用手机电筒照着看他：“伤哪儿了？”
“谁伤了？”林涯一副气恼的，随时要揍人的样子。
柏云吸了吸鼻子。
真是血的腥味。
细若游丝，若有若无。
“干嘛呢？”柏欣回过头来。
“他受伤了。”
“哪儿伤了？”林崖站起来转了圈，“我伤了我会不知道？”
柏云又吸了吸。
确实不是林崖上次膝盖擦伤出血时闻到的味道。
“没事就好。”柏欣提醒柏云，“专心走路，稳一点儿，别瞎想。”
柏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转身继续下行。
林崖盯着她背影看了好一阵，才拎着体恤嗅了嗅。
什么都没嗅到。
一时不再有人说话。
脚步的沙沙声在静默的暗夜里特别清晰。
也传得很远。
“哗——”
庆文突然脚底打滑，哧溜一下滑下去。
“啊——”
柏欣还没啊完，就听见庆文欣喜地说了声：“到底了。”
三人都跟着滑了下去。
谷底很平。
依稀可见一条延续着山路的羊肠小道绕着茂密的树林，消失在前方。
也许是接近目标的缘故，庆文的话多了些。
“这林子后面的有一片非常平整的坡地，很适合搭帐……”
“噗——”
庆文噤声。
响动是从林子前面传来的。
柏云条件反射般望向林涯。
“看我干嘛？”林崖胆怯般地往后缩了缩，“要去你去！”
“我去看看。”庆文自告奋勇，“有事叫你们。”
柏欣也跟了上去。
柏云实在不放心林崖身上那血腥味，看他留下来，也站着没动。
林崖蹲了下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柏云看着他：“真没受伤？”
“你很想我受伤？”
看着蹲在地上，委屈巴巴望着她的林崖，柏云脑子一抽，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没事。”
林崖：“……”
当我是小狗吗？
狗？
狗？
林崖一口气差点儿没顺过来。
“没事儿！”庆文在远处向他们招手，“可以过来了。”
树林后面果然是一片草地。
草地上还有块凸起的，好像帐篷的东西。
庆文大叫着弟弟的名字冲了过去。
帐篷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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