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子活了一辈子，也心高气傲了一辈子，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儿子却弄出了这么个丢人的事情，顿时觉得心里凄凉无比。
可是不管他心里怎么难受，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开口道：“老三一共钱了人家孙家两百七十六两银子，不管怎么说，这钱咱们都还是要还的，我刚才算了一下，家里还剩下二百四十两现银子，离人家孙管家的数还差三十多两。”
“这三十多两银子就好办了，你们娘那里还有匣子首饰，不拘从哪里，当两样首饰，也就够了……”
他这话一说完，家里人全炸了！
张氏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嚷嚷道：“啥？当首饰？不行！”
“老头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首饰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到时候要留给老丫头做嫁妆的！一样也不能当！再说了，你把家里的银子全都拿出去了，这眼瞅着要过年了，人家家家户户都想着过年，咱家怎么办？大过年的不吃了？不喝了？”
她说的这些柳老爷子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事到如今，他有能有什么办法？
忍不住也焦头烂额的道：“不然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孙管家可是看在咱家文清的份上才没有把老三送进衙门的，不然的话，你以为还能看见这个孽障吗？”
“那孙管家也是心狠！还口口声声说跟老/二是兄弟！他就这么逼兄弟家人的吗？个天打雷劈的东西，丧良心的玩意！”张氏开始磨磨唧唧的哭骂。
“行了，快闭上嘴，别叨叨了！你能不能讲点理？人家有亏待咱家吗？文清走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就凭老三那两把刷子，早让人给挤下来了！！”
柳老爷子怒其不争的看着柳文升：“再说了，老三给人家白做工了吗？人家年年给他那银子还少了？这十里八乡谁听了不羡慕，不说咱家老三有个好营生，现在把事情弄成这样，还不是怪他自己不争气？”
“可是……可是这家里的银子都给出去了，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啊！三丫头要出门子，老大还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再加上还要过年，这哪哪不用钱呢？要是真把钱给了，可就只剩下房子了！”
说起钱来，张氏是真的着急了。
之前柳文升在孙家帮忙，月月还有固定的银子，现在出了这个事情，银子是肯定不能再有了，以后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不成？
还有……
“还有咱的珠儿，眼下正是想看人家的时候，我还寻思着赶在年前把这个事儿定了呢！现在可好，家里赔个干净，怎么给她相看人家？谁还敢要咱家丫头？这不耽误我老闺女呢吗？”
张氏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坐在炕上低低的哭嚎。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见大家都不说话，柳文孝终于着急了。
一开始柳老爷子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他心里就不愿意——
凭什么呀？凭什么老三自己做的孽，要让全家人来帮他还债呀？
他本来还指望着这次春闱家里能出点钱，让自己舒舒服服的去考试呢！
可是现在整这么一出，家里分文没有，自己一穷二白的出去岂不是出去要让人笑话？
还有，中举之后补缺要银子吧？这钱从哪儿出？
难道要卖房子不成？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拉了拉柳老爷子的衣袖，低声开口道：“爹，这……还债的事情，是不是还能商量商量？”
“商量？咋商量？你还有啥更好的办法吗？”柳老爷子瓮声瓮气的道。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他说出来，实在是有损一贯的形象。
可眼看着前程要没了，柳文孝也顾不上形象了，不由得讪讪的道：“爹，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祸是三弟闯的，现在让一大家子人都跟着受累，实在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见柳老爷子的脸沉了下来，他赶紧描补：“我们倒是无所谓，年纪轻轻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可是爹你和娘都这么大岁数了，四妹还要想看人家，要是一下子把家底子都掏空了，那可是拖累了四妹的一辈子啊。”
柳老爷子之前说拿公众的钱还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心疼自己这个老闺女的。
柳文孝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有些闹心，便问道：“那你说这事儿应该咋办？人家都上门了，这债怎么都得还！这大过年的，难道真让你三弟蹲牢房去？”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柳文孝斟酌着语气道，“我只是觉得，人家孙管家对咱们肯定是仁至义尽的，毕竟这些年的工钱都没让还，就只让咱把老三贪的银子交回去。”
他这么一说，柳老爷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柳文孝每个月往家里交的钱，是他在孙大户家帮忙赚的工钱。也就是说，他贪来的银子家里其他人没花着，按理说，这个钱不应该由公众出，应该由老三自己来出。
想明白柳文孝的意思之后，柳老爷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道：“到底是一家人，再说，老三这些年也没少往家里交钱……”
“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柳文孝见柳老爷子没有发怒的意思，赶紧道，“是，这些年老三是往家里交了不少银子，可是爹你别忘了，那是他应该应分的。不说别的，就二弟在的时候，哪个月不是把银钱都交到家里？他可从来没有私自藏下一点半点的！”
不然，他走了，二房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
柳文升本来耷拉着个脑袋，跪坐在地上装熊，此时听柳文孝这么一说，顿时火气涌上来了！！
“大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爹怎么就不能用公中的银子给我还债了？我至少还月月往家里交工钱，这次也就让家里出三百两，怎么也没你花的多吧？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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