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尖锐难听，夹杂着一丝气急败坏，却偏偏听上去非常的熟悉。
柳茉和张氏循声望去，两人都是一愣——
这个穿着熟悉的衣服、胖头肿脸的人是……杨氏？
“大伯母？”柳茉都惊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还有脸问？”杨氏都快被气死了！
她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柳茉，咬牙切齿的道：“我为啥变成这样，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挨了魏婆子那么多的打吗？”
虽然被厉声质问，但是此时此刻，看着杨氏的猪头脸，柳茉只想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
她强忍着涌上来的笑意，不那么真诚的给杨氏道歉：“对不起啊，大伯母！那时候我也是吓坏了，一门心思的往你身后躲，才害你挨了那么多的打，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她用很小的、偏偏又恰好能让杨氏听见的声音道：“你也是的，人家都动手了，怎么不知道跑呢？白白的站在那里挨了那么多巴掌！”
杨氏都快被她气死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想跑吗？要不是你抓着我的腰不放，我至于被打成这样吗？”
要光是疼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忍，问题她刚刚从镜子里面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又红又肿的实在是太惨了！
她以后可是要做官太太的人，要是真的留了疤，她要怎么出门替柳文孝交际？
她这边又气又急，偏偏柳茉还火上浇油。
她盯着杨氏几乎要把她千刀万剐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嘴里发出叹息：“伤的确实有点严重，不过养养也就好了。可是大伯母，我记得你好像只挨了打吧？那脸上这晒伤是怎么回事儿啊？”
外伤加晒伤，那不用说，真皮层肯定得受损。
就算不留疤，以后杨氏这脸只怕也没个消停的时候了。
谁知她不问还好，一问杨氏更是来气。
她没脸说自己在太阳底下晕了半晌，都没人搭理她的事情，只能指着柳茉撒气。
“我怎么晒伤的用不着你管！我问你，被魏婆子打伤的人是我，你凭什么就跟她说我不计较了？合着你一个当侄女的，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伯母被打成这样？”
“我也没办法啊大伯母。”
柳茉才懒得和杨氏争辩呢，她一脸委屈的道：“你不是总教育我们说，当小辈的要尊重长辈吗？那魏奶奶确实不应该动手，可是她也道歉了，咱们还能把她怎么着？总不能按着你脸上的伤原样打回去吧？她也不能干啊！”
她像是没看见杨氏被气的更红更肿的脸一样，反手就是一顶高帽扔过去：“再说了，之前我娘被三婶打的时候，你不是还劝我娘反正伤得不重，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吗？村里都知道你最最温柔大度，总不能你劝别人的时候轻飘飘的说几句，轮到自己就斤斤计较了吧？那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说什么闲话呢！”
“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啊。”她一脸委屈的道，“您怎么不但不夸我，反倒说我做得不对了？”
我被你害的差点毁了容，还要夸你？！！
杨氏被柳茉气得晃了两下，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她扶着门框，双眼怨毒的看着柳茉，心里恨不得要把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嚼碎了吞下去才好——
这个死丫头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记恨当初沈氏打她娘的时候，自己在中间和稀泥。
所以现在故意拿自己的说过的话来堵自己！
她就是在报复！！
可即便再怎么恨的咬牙切齿，杨氏却对柳茉的话一句都反驳不了。
眼看着这丫头脸上虽然满是担心，可眼中却全是幸灾乐祸，杨氏心中的气愤和委屈一瞬间到达了顶点！
她现在浑身上下疼的厉害，想要追打柳茉根本就不现实，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一转身，扑到张氏身前，哭诉心里的委屈。
“娘！你看看三丫头，她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挤兑我！”
反正已经肿成了猪头，杨氏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只希望张氏能够替她出气：“我嫁进咱家快二十年，一向对娘恭恭敬敬，尽心尽力伺候，这您都看在眼里。可现在您孙子都快娶媳妇了，我这个当娘的却被三丫头联合外人打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我要怎么见人？娘！您老人家可得替我做主啊！”
杨氏这行为吧……不可以说是不聪明。
这要是放在大户人家，生了孙子的儿媳妇这么哭诉，当婆婆的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可杨氏算计错了一点，那就是，张氏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婆婆，她就是个整天坐在炕头上的乡下老太太。
她不识字、脾气大、自私、自私、小心眼，在整个柳家，除了柳老爷子和柳珠儿之外，她还真没把谁真正放在心上过！
不，就算是柳老爷子和柳珠儿，那也得排在她自己身后。必须得她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了，她才有那个心情去估计别人！
所以，当杨氏顶着一张满是鼻涕眼泪的猪头脸，在她面前哭诉的时候，张氏非但不觉得心疼，反而还隐隐的升起了一丝畅快——
你不是这些年都把我儿子和孙子拘在县里，不愿意让他们回来吗？
你不是老觉得自己娘家厉害，平时不怎么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吗？
什么尽心尽力伺候，那都是放屁！
你嫁过来这么多年，真正在我身边待的日子有一年没有？
平时你打从心眼里瞧不起我这个婆婆，现在受了委屈找我给你出气，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杨氏并不知道张氏正在心里让她想屁吃。
她正哭的起劲，却冷不丁的听张氏道：“那你想让我咋的？”
啥？
杨氏一愣，下意识的停住了哭声，抬头看向张氏。
张氏看着她那糟心的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嫌弃：“我问你呢！那你想让我咋的？”
“那魏婆子打也打了，道歉也道歉了，我能咋办？我还让老大老三上人家魏家去，把那魏婆子揪出来打一顿？到时候人家一问，就说是你挨了打，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老大老三给你出气去了！”
“那人家会咋讲究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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