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娘，你可别骗我。”男子不信地说道。
“呵呵。我是你娘，我可没骗你。可是，若是你骗了娘呢？”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骗了你什么？”男子笑了笑，“四年了，我可是今日才从陈留逃回来。你难道一点也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你连若熙都不敢见了，我有什么可高兴的？真的有高兴的事，那也是刚刚若熙跟我说，她有了夫君。额呵呵...”老妇说着又笑了起来。
男子挥舞着匕首叫道：“你别笑了。老东西，再笑我捅死你！你是我娘，你居然希望他嫁给别的男人，你还是不是我娘？啊？”
“是不是你娘，得问你啊，欧阳极！我的好孩儿。”老妇嘲弄着说道。
那男子，哦，不，欧阳极怒极反笑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是不是你生的，难道你不知道？”
“欧阳极自然是我生的，可你若不是欧阳极呢？”
欧阳极一愣，然后讥笑道：“你真是老糊涂了，瞎眼的老东西，只过了四年你便不认识我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只有四年吗？”老妇笑了笑，“我怎么记得有十年了？”
欧阳极手上匕首一紧，强笑道：“十年和四年都分不清了。娘，这几年你真是糊涂了。”
“十年前，陈留与枫林两国大战了半载有余，死伤无数，我的丈夫，我的大儿子，二儿子，还有三儿子都死在了那场仗里。”老妇娓娓道来。
欧阳极笑道：“我可不就是你三儿子，你怎能说我已经死了呢？”
老妇并不理他，继续自顾自说道：“我死了丈夫，死了儿子，连哭了三天三夜，却是把眼睛也给哭瞎了。正当老婆子想要寻死的时候，有个十多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跑到我家里来，非说是我的三儿子，老婆子虽瞎了眼可耳朵却不聋。我心想，这孩子怕也是死了父母的，我正好死了儿子，他正好死了爹娘，你说这不是天意吗？”
老妇咳嗽了一阵，接着道：“老婆子没有去死，而是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供他写字。终于，他长大成人了，他的才名享誉乡里。可是，四年前，他却突然失踪了，别人和我说，他肯定是死了，因为他被陈留人抓走了。可是，老婆子我啊，却在想，他真的死了吗？也许他只是回家了呢？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里啊！”
“我的好孩儿，你说，为娘说的可都对吗？”老妇终于说道。欧阳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慢慢地靠近老妇，脸上的表情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你要杀我了么？我的好孩儿。”老妇笑道，“那你可得准一些，不要让为娘太痛苦。我这一生，真的太苦太苦了。当初若不是你，我也早就去见了阎王，今日你再送我过去，倒也正合情理。”
欧阳极一把将匕首插到桌上，咬牙道：“你只要乖乖的，我不杀你。”他紧盯着老妇无神的双眼，问道，“这么多年，你既然知道我是陈留人，为何不告发我？为何还要养我？”
“因为那时候你只是个孩子啊，错的又不是你，错的是这该死的战争啊！”老妇颤颤地伸出手，在空气里摸了摸，又缩了回去，“可是，现在你回来了，你将又会带来战争，对吗？”
欧阳极沉默了。
只听老妇继续叹息道：“何苦来哉？你也受了打仗的苦，何苦来哉？”
“我有我的苦衷，我的身份，根本逃离不了。你知道吗？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都要拿回来的。”欧阳极压低着声音嘶吼道，“还有若熙，她是我的，那个狗屁刘崇山算个什么东西，我一定会把若熙夺回来。”
老妇听得他疯魔似的嘶吼，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然后便再也不说话，默默地躺倒在黑暗处。
入夜时分，整个镇上的人皆知，陈留国的兵打过来了。
整个镇内，安宁的氛围一下子烟消云散。大街上的摊贩全部消失不见，沿街的店铺也尽皆关了门。街头巷尾间偶尔有那么几个人影，也都是行色匆匆的。
镇内的各种东西价格开始疯涨，尤其是米面粮食，已然有钱也买不到了。
王若熙有些庆幸，好在昨日送走刘崇山之后，她顺带买了些粮食。不过就算如此，也只够支撑十多日的。
李怀山带着一干衙役捕快，开始一家一家的喊门搜查。尤其是镇上的几家客栈以及一些赌坊暗娼之地，更是重点的查处对象。
虽说对陈文杰的空降，李怀山很有些抵触，但是值此存亡关键时，他心里很是明白，陈文杰的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每逢有大战，先乱的总是人心。若是镇里自己先乱了，仗就不好打了。若是打输了，李家十多年来的竭尽发展，又要毁于一旦。
果然，一番搜查下来，真抓到了几个根本说不清自己来历的人。甚至在一处赌坊的暗房内，还抓到了一个通缉多日的江洋大盗。
将人抓捕到牢内，李怀山吩咐捕头继续搜索，而自己则是亲自审讯，准备从这几个人口中，掏出些东西来。
却说本镇王主簿，本名王雄，是镇里大族王家之人。不过，因为王雄乃是旁支起势，王家倒是慢慢地分成了两支。一支由原来的主家带领，代表人物是婚配司的王彪，由于婚配司并不是要害部门，并无权柄；另一支便是由王雄带领，因为乃是镇上主簿，加之他的丈人乃是上一任的镇长，他这一支已然稳稳地压了主家一头。
阴沉着脸回到家，王雄叫来妻弟梁凡，问道：“之前让你从衙门仓库里运走的粮食，还剩多少没出手的？”
梁凡刚在外喝了酒回来，不知道姐夫问这话是何意，便道：“姐夫你且放宽心，你说的趁着新镇长刚来，赶紧脱手转卖。我都照你的吩咐做了，现在一粒米也没剩了。”
王雄见梁凡滴溜溜地眼珠子直打转，便知道他没说实话，站起来直接踢了一脚，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我面前耍这些小九九。”
梁凡哪知王雄说踢就踢，加上喝了些酒，一下子没躲过，直疼得他叫唤起来：“哎哟，姐夫，你干什么呢？你差点踢到我宝贝了？”趁着酒劲，梁凡便骂了起来，“好你个王雄，仗着我爹起了势，现在我爹退了，你过河拆桥你，你居然敢打我了？姐姐，快出来，你男人居然还敢打我了？”
里间，一个妇人抱着个奶娃子，慌忙跑了出来，骂道：“好你个王雄，你个没良心的，你忘了当初我爹是怎么提拔你了？你现在翅膀硬了，你有能耐打我弟弟，你怎么不去弄个镇长当当，还不是让个武夫抢了官帽子。”
王雄紧咬着牙关，一把将桌上的杯子扫落在地，大吼道：“好了，你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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