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娘低垂着脑袋，清澈见底的湖水映出她的身影，目含秋波，身若春风细柳，吹弹可破的肌肤，一如她当初刚来到齐府的模样。
“......花小娘？”
乔嘉端着一盆水，掀起裙边跨过门槛，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满眼好奇地望过去，却见一娇弱如拂柳的女人站在寒冷的池水边，噙着温柔的笑容望着自己，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简单的头饰，粗简的布料，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这女人的面容她在花小娘的屋里见过，赫然就是画中的女人，只是眼前的人更生动活泼。
可她不是变成那副模样了吗？
“是我。”花小娘微微颔首，垂眸如蝶翼卷翘的睫毛颤动着翅膀，就好像划过乔嘉的心尖，酥痒难耐。
乔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艳，怪不得齐闻对花小娘痴心难忘，这副若有若无之间透露出的风情叫她一个女生都心痒难耐，更何况是齐闻呢。
“你不是...”乔嘉欲言又止，她抬眼扫过花小娘清丽的面容，“是不是得知齐老爷得恶疾的消息，所以才赶来的吗？”
花小娘拧了眉头，嗓音夹杂着一丝忧伤，“小芊姑娘，我能与你说些话吗？”
......
一股不详的感觉由内而发，齐闻躺在床上，腰背都要躺得酥了骨头，可心头所念那人却迟迟不现身，齐闻无奈地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是他一时痴傻，竟然相信乔嘉所言纸样真的会引来花小娘。
他几乎想不出一个理由会让花小娘主动现身，且不说自己那番薄情之举她该如何伤心难过，更何况她是珍爱自己美貌之人，如今被人陷害变成那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会浑身不自在。
就连他都无法确保自己能否真正面对那个模样的她。
齐闻阖住眼皮，归于沉默。
忽然耳畔响起时而清脆，时而缠绵的琴弦声，像玉珠子滚落砸碰到木盘的清脆声响，又像雨丝连绵不断的眷长，齐闻蓦地掀开眼皮，眸子里闪过不可思议的一抹光，直直掀开身上的被褥，迫不及待地向声响处寻去。
他拖着难以置信的身子走向外面，却见心心念念的花小娘倚坐在木凳上，抱着熟悉的琵琶轻轻弹奏着，低吟着江南的小调，葱白的指尖撩拨的彷佛不是琴弦，而是他的心弦，一如初见。
琴声骤停，花小娘缓缓放下琵琶，优雅地起身，目光投向身着单薄衣袍的齐闻，一眼万年，她翘着嘴角，笑容婉约，“老爷，许久没有弹奏，不知如今是否生疏，入不得耳。”
齐闻倏尔呆愣在原地，他的嗓音颤抖，快步上前几步，抬手摸着花小娘未着饰物的发鬓，乌黑柔亮的发丝触感就像当初一样。
手指从她顺柔的发丝缠着移到花小娘透亮的皮肤，微尖的下颌，颤动的眼皮，温热的温度......一切鲜活到不可思议。
“我是在做梦吗？”
花小娘抬手反过来抚着他的手掌，安慰似的轻拍着，“就算是梦，也是一场美梦，不是吗？”
她的眼眸像藏满化不开的情意，彷佛星光荡漾在眼底，又缓缓流动着。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干哑晦涩，不停在花小娘的耳畔低声呢喃着歉意。
在他环抱着花小娘，似乎要将她嵌入怀中，但是他未曾注意到她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滚烫的温度挂在脸颊上。
——
柳川白眼睛圆睁，“你说你找到花小娘了？”
“嗯。”乔嘉颔首，视线不由得投向齐闻的卧房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和齐闻道别，一会儿就会出来，我们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是舍不得。”柳川白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小绿果，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大张着嘴咬下一口，清甜的汁水四溢在唇齿间。
“倒也不是，我挺希望快离开的，就是对他们这段感情蛮唏嘘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乔嘉眯着眼睛，脑海里骤然回荡着刚刚花小娘与她说的话。
她当初为什么能够坚持下来，其实靠的不仅仅是她的毅力，而是她奄奄一息之际恍惚间看到了高晏的身影，他如天神下凡似的站在花小娘的眼前，低声询问着她是否需要帮助。
乔嘉问：“他没提什么条件吗？”
花小娘摇摇头，“他仅仅让我好好活下去。他同我说了高家的事情，反而是我央求他放过齐闻，我知道这太过自私，但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希望他也能好好活着，他若是死了，我大概也许追随他而去。”
“你爱他吗？”乔嘉好奇地询问，齐闻如此执拗偏执，也是郁结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良久的沉默过后，花小娘敛眸，眼底透露着丝丝茫然，“我不知道，他当初救了我全家，我爹娘患着重病，如果不是他，我恐怕要流落街头，爹娘说要怀着感恩之心，从此我的性命便与他拴在一起。”
“我只知道我不会独活，听从着他的话，顺从着他的心意，只是......”花小娘抬起头，眼底的茫然一览无遗，“我那时竟升起怨怼他的意思，以前看着三夫人胆大奔放可以肆意贴在老爷的怀里，我心底也升起陌生的醋意，我不知道这算不算......”
花小娘有句话没敢说出口，如果齐闻眼底只有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就好，可是她不敢。
依着乔嘉多年浸润言情小说的经验，花小娘绝对对齐闻上了心，只是她年纪尚小的时候，情窦初开遇到的就是齐闻这种死变态。
不过她才不会主动戳破，这种事情当然要让齐闻吃尽苦头。
“那你不知道他有些不太好的嗜好吗？你不觉得别扭吗？”乔嘉本来想说他有些变态，但想想花小娘毕竟倾慕于他，直言不讳似乎不太好，只能话锋一转婉转道。
花小娘沉默许久，最后只留下几个字，“我不知道。”
究竟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答案，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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