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郝拧开宿舍门，室友闫北柯正坐在桌前用笔记本看复习资料。
听见门边的动静，闫北柯扭头看了眼，随口道：“回来了？”
“嗯，”顾郝把书包挂上椅背，脱掉外套，“他俩呢？”
“去图书馆查资料了。”
顾郝哦了声，没再接话。
闫北柯接着滑动鼠标，两人各忙各的，宿舍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顾郝收拾完包里的书，准备给桌面上摆放的一小杯绿植换水，忽然听见身后的人问。
“你今天和她一起吃饭了？”
“……”顾郝动作一停，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才想起赵云桑和闫北柯的关系，顿时觉得有点儿尴尬。他拿着装在小玻璃杯里的绿植转身，解释，“去兼职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碰巧都是一个学校的。”
“噢，这样。”闫北柯没看他，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仿佛只是闲聊两句，“我就是刷朋友圈看见了，好奇你俩怎么会在一块儿。”
看完最后一行字，闫北柯回过头对顾郝笑了下，“没事，反正我和她也没什么复合的可能。”
语气有些自嘲。
他这样一说，顾郝更觉不自在，点了个头，走进阳台。
阳台上窗户没关，呜呜的寒风摇晃着楼下的树，从缝隙里钻进来。
顾郝将窗户关严实，拉上窗帘，把绿植杯子里的水倒在阳台的小水槽中。卫衣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单手拿出来。
微信班群里班长在统计过年回家的名单，快期末考试了。
顾郝回完消息，想起刚才闫北柯的话，犹豫着点进朋友圈。
很快找到褚萌发的照片。
他和褚萌没有几个共同好友，不清楚都是谁点了赞，包括赵云桑。
照片上的女生杏眼弯成月牙儿，灯光下肤色莹白细腻，看起来像那种不谙世事，被家里宠大的乖小孩。
但顾郝知道不是这样。
他第一次见赵云桑，就是在自家开的医院里。
他绕过覆盖着厚厚白雪的球型灌木丛，本想去捉调皮的萨摩耶，一抬头却瞧见她坐在长椅上抽烟。
其实也不算抽吧。
烟夹在她细白的指间，一截一截往下落着灰，她就盯着地面发呆。
表情平静而落寞。
而一个小时前，他刚在当心理医生的表哥的诊疗室里见过她。
那时的赵云桑还是小姑娘，顾郝与她匆匆见了两面，却莫名印象很深。
后来他如愿考上宛大，不顾家里反对进入法学院，一个人从南方来到这个繁华热闹的北方都市上学。
他渐渐的把她忘记了。
直到大一上学期，有次去校外做兼职，返校时还剩下最后一趟公交车。冬季的天空黑沉，路灯下落着雪。
顾郝戴着帽子，走上公交站台，这才发现站牌前面还有一个人。
是个女生。
应该是怕冷，她捂的很厚实。羽绒服毛线帽和针织围巾，浓密微卷的长发散在肩膀上。一身白色，远远看去有点像毛绒绒的雪球。
他家养的那只小萨摩耶。
手里还抱着盒哈根达斯，冻到僵硬发红的手指捏着塑料小勺，稍显笨拙地挖着冰淇淋最上面那层草莓酱，低头吃的专心致志。
还有人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
顾郝觉得可爱，多看了两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女生叼着小半根巧克力蛋卷抬起睫毛，望向他。
一张白净秀丽的巴掌脸。
两人在站牌前对视，赵云桑估计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嚼着巧克力卷的动作慢下来，眨了眨眼。
她低头看了眼冰淇淋，将盒子往顾郝跟前递了递，迟疑着问：“我还有个勺子，要不你也来两口？”
顾郝：“……”
无语半晌，他忽然笑了。
还挺有缘分的。
竟然在同一座城市。
再后来，他回了学校，真正打听并且注意到赵云桑时，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他同班同学，法学院才子闫北柯的女朋友。
其他学生告诉顾郝，小姑娘是汉语言系花，闫大才子追了好久。
顾郝跟着笑，心里莫名失落。
如果他早点知道赵云桑也考上了宛大就好了。
第一眼见到就有好感的女孩子，十九年来初次动心，却没把握住机会。
再再后来，闫北柯和赵云桑分手，宛大贴吧里传的沸沸扬扬。
阳台上水珠嘀嗒嘀嗒响。
顾郝回过神，一只手给绿植重新换上水，右手保存了那张照片。
——幸好还不算晚。
顾郝垂下睫毛，神色温柔地瞧着照片上的赵云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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