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口中有问题的朝贡贸易政策，也是朱宸濠一直都想要改变的对象。
他始终不明白，一个国家为何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不惜亏本给那帮自己从来就看不起的蛮夷送温暖。
一想到这点，他就不由得佩服起前世的漂亮国来。
漂亮国虽然是世界公认的第一强国，可从来都不要脸。
虽然不断承诺要援助那些弱国、穷国，但实际上都会附加各种苛刻的条件，然后乘机把手伸入人家最关键的领域，以达到彻底掌控他国的目的。
可大明呢，却偏偏喜欢当冤大头。
不但不借机把控周围的那些小国和势力，甚至连互利互惠都不明白。
就算大明不断给别人送钱送物，那帮蛮夷却还不一定会领情。
比如日本，宁波争贡事件虽然有大明市舶司主管太监收受贿赂的责任在里面，可归根结底也还是两拨倭国势力之间的争斗。
可这帮人却不问青红皂白，就在大明的领土上开始胡乱杀人。
随后更是支助大批倭寇，来华夏烧杀抢掠。
还有那帮东南亚小国，为了能一直当中间商赚差价，就拼命诋毁其他那些想跟大明做生意的国家。
对它们来说，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就好，至于大明亏不亏，关我屁事。
当然，相对于众多的白眼狼，西藏那帮法王和教王还算比较老实。
这或许也跟它们名义上臣属于大明有关吧。
就像朝鲜，即便明朝都已经灭亡了，却还能守着一个崇祯的年号过两百多年。
只是尽管西藏那帮大明所敕封的教王没怎么乱来，但他们的数量太多，而各家又争相派遣使者前往北京朝贡，于是就形成了史书所载的“入贡使臣往来于道路，络绎不绝”的情形。
这帮家伙，最开始时一次还只派三、四十人前来朝贡，可渐渐的就变成了四、五百人，然后是两、三千人，最多时甚至达到了四千多人。
这些人到了北京后朝廷还得管吃管住，而且他们基本上都夹带有私货，到了京城便大肆贩卖，对正常的市场贸易形成严重冲击。
更何况，不管那些属国是否老实，都不是大明打肿脸充胖子，为他国谋幸福的理由啊。
因此朱宸濠打算一解决掉草原的宿敌，就立即将朝贡贸易制度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然后实施以大明为主导的平等贸易政策。
他之所以要在没了北方边患后才抛弃朝贡贸易制度，也是担心过早改变，会引发那些小国的不满，然后在大明跟草原交战时联合起来搞小动作，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朝贡贸易都搞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在乎多等上几天。
朱宸濠对从西藏远道而来朝贡的使臣很有意见，脸上嫌弃的表情也是一目了然。
可以说，自打知道鸿胪寺接待的人是来自西藏后，他就没给过好脸色。
严嵩瞧了瞧摆着一张臭脸的朱宸濠，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看来，陛下还真是对这帮老跑来占我大明便宜的藏人颇为不满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
本就不爽的朱宸濠立马瞪了严嵩一眼。
“陛下莫要为这种事生气，龙体要紧。”
严嵩在随口给出了一句毫无营养的劝慰后继续说道：
“其实臣倒是有个想法，或许能让乌斯藏的那些大小势力为我大明也出上一点儿力。”
“哦？说说看。”
朱宸濠知道严嵩鬼的点子多，所以一听这话他立刻就来了精神。
“乌斯藏虽然存在着不少的势力，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宗教才是在当地最有话语权的。”
严嵩也收起了笑容，开始认真为朱宸濠分析起西藏的形势来。
“这倒没错，想我大明所敕封的乌斯藏三大法王，就全都是高僧。
而五大教王，也皆是****。”
对严嵩之语，朱宸濠也点头表示了认可。
“陛下所言极是，因此可以说主导乌斯藏的，始终都是藏传佛教。”
严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鸿胪寺那边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话语，此刻正传来一阵雄浑粗犷的长音。
不光是严嵩，当那种充满原始力量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时，所有人的内心深处似乎都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由吹奏铜钦所发出来的。
想来应该是鸿胪寺为了接待阐化王的使节，特意找了居住在京城番寺中的藏僧，来这里吹响大法号。
当这种藏传佛教所特有铜管乐器所发出来的，低沉且威严的长音消散之后，大家刚才突然支棱起来的心才重新放松了下来。
“你还别说，这声音听着是又响又特别，还真能体现出一些宗教的神圣感来。”
朱宸濠在说这话时，神情也平和了许多。
“一般这玩意儿都分为上、中、下三节，不用时可以都收在下面最粗最大的那一节中，而使用时一旦拉开，则至少能有三米长。
还有少量更大且超过三节的，长度则能达到五米多。
这种又重又大的乐器，若没有点儿信仰，还真不可能从青藏高原千里迢迢拉到这北京城来。”
严嵩又通过铜钦这种乐器感叹了一下宗教所赋予信徒的虔诚和力量。
“大法号虽然只有三个音阶，但跟乌斯藏那种自然环境倒是挺配的。”
朱宸濠则回忆起前世去西藏旅游时，所看到的那些绝美自然风光来。
在那个离天最近的地方，听着铜钦所发出的长音，对自己那颗蒙尘的心灵，还真是一场难得的洗礼。
“陛下。”
严嵩又等了等，直到朱宸濠感慨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接着说起刚刚没说完的话来，
“虽然乌斯藏信奉的是藏传佛教，但藏地教派却极多，教义也各不相同。
有名的比如宁玛派、萨迦派、格鲁派和噶举派。
这些教派都还算正统，也获得了前朝和我大明的认可。
不过有些教派就不一样了，可以说已由佛入了魔。
僧侣跟咱们东边岛国的和尚一样，将寺庙当成了自己的私产。
不但娶妻生子，还以宗法修行为借口，强娶民间处女入寺院。
一个个贪婪成性，不但酗酒还贪恋美食，可以说腐化堕落到了极点。
甚至有的僧侣还将活人开膛破肚，挖取心肝内脏作为贡品献给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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