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顺德四十六年八月初三。
像往常一样，戴恒早起在汴梁城挑了一条路，转过朝州路，在泽阳街跑了几个来回，差不多有十公里的样子，感觉已经出汗的戴恒慢慢散步往回走，大街两侧的商户已经陆续开门营业了。
戴恒觉得自己仿佛入画到了“清明上河图”中。穿越后的第三天，他依旧觉得一切新鲜。
回到樊楼打了一套拳，等洗完了凉水澡吃完早饭，戴恒又去看望了下史进。
到了中午时分，戴恒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为了避免护院们再嚼舌根，他等护院们操练完，才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卓敏琪的集美阁。
见戴恒来了，两个心腹丫鬟也就识趣地出去了。
内室之中，卓娘子在一张八仙桌儿旁正准备用午膳。卓敏琪习惯性拢了下娇臀，盈盈落座。
卓敏琪对戴恒说道：“一起吃点吧。”
戴恒见那八仙桌上，有六小碟时鲜菜品，一架攒盒佳肴美酿。还未入口，香气扑人。戴恒也不推辞，陪着老板坐下，陪吃陪喝陪聊。
两人用着饭菜，对饮了几杯。先是说了下樊楼生意、护院管理等话题，接着话入正题。
卓敏琪对戴恒轻声说道：“得到消息，小翠对下药事供认不讳，但她说高侨之死与她无关。”
戴恒道：“供没供出谁人指使？”
卓敏琪道：“她说无人指使，下药动机也是闭口不提。”
戴恒不由放下一双象牙筷子：“这就非常可疑，背后一定还有人！”
卓敏琪举杯自饮了一杯，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开封府还在审问，看来免不了要用些手段了。”
戴恒见老板举杯，以上辈子陪领导喝酒的经验，赶忙也举杯陪了一杯。这个时代，还没有蒸馏酒这种东西，酒水都是米酒，度数不高，戴恒喝着跟饮料一样，心想着：难怪武松能喝十八碗，就这水酒，以自己海量，没准也能喝上个十八碗。
眼见正事说完，卓娘子对戴恒诡秘一笑，说道：“跟你说一事，清音楼的花魁娘子午后要出局子去了。”
“出局”是行内黑话，就是达官贵人将樊楼女子接到外面应酬交际。
“她要去哪？”戴恒问道。
“刑部秦尚书家踏秋赏景，筵席就备在汴河游船之上。秦尚书是快七十岁的人了，风月的事，已经是没份了。但听说秦尚书的公子对楚歆甚是仰慕，这八成是秦公子相约的。这楚歆都好久没出局子了，也是难得一见。”
戴恒缓缓摇头，“昨日小翠被抓时，她提过要找刑部秦尚书的门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难道她还想救小翠？本来我怀疑背后就是她，她这么卖力跳出来，让我对她的怀疑下降了不少。救小翠那是痴心妄想，你不是平时跟她走得近乎吗？你去劝劝她，小翠的案子官家都很重视，她再这样强出头，恐怕只会引火上身，替真正的幕后黑手挡了枪。”
戴恒总觉得自家这位美女老板，说话声音软糯好听，话中意思却全是刀光剑影。这也算一种反差萌吧。
“刑部尚书真能插手这个案子？”戴恒问道。
卓敏琪又是轻蔑一笑：“当然不能。东京乃是国都，开封府跟其他州府的地位完全不同，开封府若已惩治断案，就是刑部、御史台都无权过问纠察。当今判处死刑而不必官家复核的，天下只有一个开封府而已。所以说楚歆去攀刑部的门路，必然是无功而返。”
戴恒心想：开封府厉害啊，难怪王潮一个在开封府做事的小小衙役，在外面也是威风八面。
卓敏琪继续说道：“听说了吗，楚歆今晚上还要开场子，打茶围。”
“打茶围”也是行院黑话，一帮男人来赴花魁娘子的场子，赏花、喝茶、吃饭，出席这个场子的门票钱就要几十两银子，不是平民百姓消费得起的。席间男人们聊诗词、拼才华，有时候花魁还会出题考察，姑娘要用这段时间来观察，最终选择一个钟意的男人，约到自己的房间一起吃个饭，聊得来还会给客人弹个曲子唱个歌。
至于两人最后能否为爱鼓掌，就看客人本事了。至少四大行首这方面从未有过传言。
戴恒有点不淡定了，“楚歆要打茶围？”
“怎么，你身在樊楼，连这个都不知道？楚歆前日遇人行凶，昨日又失去贴身丫头，连番变故之下，是要纵情声色麻痹自己吧。”
“这事还是刚听您说的。”戴恒想了下，轻咳了一声，“嗯，老板娘子，我还有一事想请教。我身为武德卒，又是咱樊楼护院统领，请问薪水几何？”
“本朝官吏薪水远胜过往。你虽为武德卒，一年也有三十两银子，樊楼护院统领，一年有三十两银子，加吧加吧，一年共计六十两银子呢。够你买个小院，娶房婆娘了。”
呦，这待遇还真不错啊。
“老板娘子，我能否支取六十两银子的薪俸？”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去应场子，打茶围。”
“噗呲”，卓敏琪一听，哈哈大笑，直笑得双手捧着小腹，花枝乱颤，眼泛泪花。
戴恒心想：有这么好笑吗？
卓敏琪笑了半天，良久方歇，一双柔媚的眼睛依旧笑盈盈盯着戴恒。“怎么？看楚歆这样心疼了啊，你这大老粗也懂得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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