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在哪里？”“女生最后杀掉了蒙面男人……然后……把我打昏了……”周远说。
杨冰川点点头，转头对桌子左边一个喇叭口形状的铜质器具说：“小丁，你通知校卫队去西南角的湖边查看一下，有个学生看到有两个可疑陌生人……其中一个已死了。”值守很快回了一句“是”。
“早上上课的时候，你的样子……很奇怪，”杨冰川转过头来对周远说，“你当时是在想什么？”
周远不敢再打断，确信他问完后才说：“对不起，杨教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想着公式……想着想着……就脱口而出了。”
杨教授道：“我过去认识一个人，是个在算学上很有天赋的人，他有时候沉浸在数学思考中的时候，会全然忘却周围的一切，会变得很……很奇怪，你今天早上的样子，和他很像。”周远望着杨教授，不确定他话里的意思。杨教授又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扎到了周远心里的最痛处。每次周远问母亲父亲是谁时，母亲除了一句“他在你出生前就死了”之外什么都绝口不提。然后周远会看到母亲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偷偷哭泣。
“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杨教授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母亲是谁？”“我母亲叫苏婉，在杭州城外郭庄的洗衣店里工作……”
杨冰川靠到椅背上，陷入了思考。过了好久，才又开口：“对你父亲去世我很遗憾，不要再去想了。我叫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情。”他拉开了右首的一格抽屉，拿出一页纸来。纸上是手写的符号和公式。“我向系里的几个专业课老师打听了一下你，他们对你都没有太大的印象，但你的专业课成绩很不错。应该说，是相当好。”周远没有想到杨教授竟然会表扬他，非常意外和惊讶。
“今天我课上的那种解法，以前有人教过你吗？”“没有，”周远说，“不过我自己以前也用这种思路解过，所以很熟……”
杨教授点点头：“你现在四年级了，在学有余力的情况下，可以做些超出学士生要求的研究。我会指导你，你可愿意？”周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当然……愿意。”
杨教授很满意：“之前几年里，你应该露些锋芒的。这样或许我会早点注意到你。”说着就把手中那张写着符号和公式的纸递给周远。
周远接过去，略微看了看，整张纸上其实只有一个公式，但公式异常复杂，有许多参数和未知变量，所以周围有很多的注解。
“你研究一下，然后告诉我你的看法，”杨冰川说，“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另外……”正要再说，传来值守的声音，说校卫队总长求见。
几秒钟后，响起了敲门声。杨教授说声请进，门立刻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周远浑身一颤。
庞天治毕业于掌法系，后到姑苏巡捕总部任职，十年前返回燕子坞加入校卫队，去年晋升为卫队总长，统管燕子坞的校园防卫。他坚信，燕子坞的治安威胁来自外部和内部两方面。因此他的工作不仅是防范外来的侵犯，也包括约束内部学生的纪律。
庞天治朝杨冰川行礼，然后转头死死地看了周远一眼，随即说：“杨教授，这位可是发现闯入者的学生？”“正是。”
“可否现在就请这位学生配合校卫队进行调查？”庞天治说，“事关学校各校区安全，还请杨教授海涵。”
杨教授一摆手：“当然。”他站起身，周远也忙起立。杨教授走到他身边道：“这里已没事了，你配合庞总长调查刚才看到的擅入者吧。”
杨冰川边说边把手轻轻放到周远的肩上。周远立刻感觉到一股内力传入了他体内，然后丹田处就是一股翻江倒海般的窒息难受。好在这只是极短的一瞬，很快另一股内力通过他的任督二脉运行了一个周天，不仅消解了他的难受，还让他感到一股畅快和温暖。周远心中满是诧异，刚才杨教授是在用太仓杨方法测试自己的丹田通径！
周远看向杨教授，但杨冰川只道：“庞总长辛苦了。”说完做一个相送的手势。庞天治说：“这是分内之事。”遂行礼和杨教授作别。周远也只能和杨教授行礼，然后跟着庞天治出了办公室，下楼离开。
周远走到楼下，就见大约五十多名校卫佩戴刀剑等候在那里。庞天治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指示周远跟着他，两名校卫立刻跟到他的两边。周远默默地随着庞天治，走到燕子坞东面的一幢石头建成，结实得像城堡一样的“凹”字形建筑前。青黑的石壁显得沉重和压抑，除了正面以外，其余三面墙都没有窗户。这里就是校卫队总部“乌啼堡”，是任何燕子坞学生和外面的擅入者不想来的地方。
张塞曾经绘声绘色描述过乌啼堡，说这是整个太湖区域里除了鬼蒿林外鬼气最重的地方。三四十年前魔教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屠杀正派人士时，各个武学院联合起来以同样严酷的方法惩戒那些魔教分子。那时乌啼堡就是燕子坞关押、审讯、处决魔教成员的地方。
进门后，周远跟着庞天治沿着一道被两排昏暗烛光映照的长廊走到位于堡右侧的一个石室里，里面有一张石桌和两个石质的凳子。
庞天治示意周远坐在一个上面，然后砰地关上门，坐到另一个上。隔着石桌，阴冷锋利的目光投射过去：“你看到了两个侵入者？”
“是一个入侵者，他是一个穿黑衣蒙着脸的男人，还有一个是使峨眉剑法的少女，她好像是在被那个蒙面男人追杀……看她的样子，一定不会对燕子坞有什么不利的。”虽然那个少女无情地把周远打昏，但他本能地还是想要维护那个少女。他把事情的经过如实跟庞天治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他出手相助少女的那一节。
庞天治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周远：“能不能告诉我，你一个人跑到湖边做什么？”周远一时语塞：“我在想一个招式方程的问题……”
“哦……招式方程……”庞天治毒辣辣地盯着他的脸，低声说道。周远被盯得浑身难受，但还是迎着他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酉时太湖西南面正好起大雾，”庞天治道，“如果要绕开湖岸的岗哨在燕子坞岛登岸的话，那片滩头是最理想的地方……而你偏偏在那个时候跑到那里去，这是不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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