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吵了，”祁烈以庭院为公堂，当着怀德临街众人的面前，给出了最后论断。
陶青负责吴阿妈养伤期间的一切花费，包括雇人照料起起居。而陈氏夫妻当街斗殴伤人，虽为无意但证据确凿，一人十大板以儆效尤，且赔偿洛凉书五两银子为伤药费。
当时陶青就在想，也只有洛凉书能把一场必输的官司给硬生生搅合成一场闹剧吧！
看着祁烈不得不压抑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要陪他演这个戏，真心是滑稽到了极致。
“等等——”就在即将结案之时，文惜突然就跳了出来对众人道：“案子还不能结？”
所有人都很诧异地把目光转落在她身上。
“文惜，你有何事？”祁烈知道文惜一向知晓分寸，她突然站出来必然有重要的事情说。
“吴阿妈身上还有其他伤，肩膀和小腿处都有过骨折断裂的痕迹。”文惜咬着牙，凛冽的目光怒视着陈氏夫妇。
“有这等事？”祁烈恍然：“吴氏只是一介女流，生活深居简出，如何会有这许多的旧伤？”
陈氏夫妻全然不敢抬头接受质询，两人面面相觑，眼神尽是飘忽的心虚。
“你们虐待过吴氏？”祁烈剑眉一凛，厉声喝道：“给我说实话！”
“没有没有！我们……我们孝敬她还来不及——”陈二蛋满眼都是惊恐，论起心理素质，他可远远比不上那蛇蝎心肠的王氏。
“大人，那些伤啊，是我们娘亲不小心，以前在寿桃店做工的时候给碰伤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李掌柜问问嘛。
这一次呢，是头磕到了柜上，另一次能是她一不小心把脚踩在了搅拌桶里，给木槌压坏了。”王氏面带着假惺惺地心疼，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
陶青当时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吴阿妈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还不得清闲，在厨房做点工都这么多灾多难——
可转念一想，觉得事情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喂！吴阿妈之前受伤，怎么处理的？”陶青这么一问，祁烈登时就明白了。
他凛冽的目光直逼这对狼心狗肺的不孝子：“你们两个，是不是逼迫老人故意自伤诈骗钱财？给我说实话——”
陈氏夫妻当即面如土色，跪地磕头个没完没了：“大人饶命啊，我们不敢啊！”
陶青心里算是有数了，难怪青桃一边哭一边委屈着——说自己明明挺小心的，不知怎么的脚下给绊了一下，整盆热水就扣在吴阿妈身上了！
这典型的碰瓷不偿命啊——话说那吴阿妈也是够拼的了，得被这两个畜生逼成什么样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林桐，楚傲！把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押入大牢！择日大审！”祁烈一声断喝，两人得令上前，一左一右地就把那对癞皮狗一样的夫妻俩拖走了。
“在场父老乡亲听着！”祁烈上前一步厉声道：“孝悌之义乃本朝立国之本，自今日起，怀德县及其下属四县十八郡——有男子健全，二十二不劳作者，作奸犯科酗酒赌博者，一律从严定罪。
不思赡养逼迫爷娘等无耻行径，一律先入牢加刑，再行发配！”
人群中登时迸发出一片欢呼叫好声，陶青看着祁烈，目光尽是崇拜。
“陶青，至于吴阿妈的伤——”
“祁大哥你放心，不管是意外还是有心，陶青绝对不会放着她不管的。”陶青连连点头应允道：“还请祁大哥你严惩那狼心狗肺的恶人，不要再让吴阿妈受欺凌了。”
“有你这句话，也算是给怀德风气亮一面新的旌旗。”祁烈点点头。
陶青这才去看身边的洛凉书，见他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陶青以为他是因伤萎靡，过去拉拉他的衣袖：“洛凉书你没事吧，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男人摇摇头，却始终没有把目光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收回来。
陶青这才发现，他一直是在看那莫方瑜的反应。
轮椅上的男子把坛子轻轻放在膝盖上，随着人群鼓了几下掌，然后默默地转过轮椅，先行消失在围观一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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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浮荟楼的后厅里坐定，文惜在帮洛凉书诊脉，而陶青一直很紧张地看着他。
“放心我没有大碍的。”男人笑笑安慰她道：“就算废了这十年的内功，我的身手总还在。怎么可能被那猪头三一样的女人伤到？
只是调息不顺，逼出一口淤血吓吓他们而已。”
陶青拄着下巴面带菜色：“真心是受不了你啊，各种状况不断，能不能愉快地按照套路出牌了！”
“我也是在慢慢适应嘛，”洛凉书表示很委屈：“按我之前得脾气，早把这两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扒光了掉在城门上了。还跟他们废什么话？
可是以后武力行不通了，就得想办法动动脑子。”
“算你长脑子还不行！”陶青看看文惜：“文惜姐，他没事吧？”
“放心，只是有点虚弱而已。”文惜点点头：“我再加一位洋山丹，用来固心的。这段时间陶青妹妹你还是要好好照顾他才是——”
文惜吩咐了几句就去偏房那边看吴阿妈的情况了，这会儿青桃正在照看着。老人时而昏迷时而醒来，只是叫疼。
“祁大哥，你想什么呢？”这半天陶青发现祁烈一直在沉默。
“没什么，”祁烈端着茶思索片刻：“我来怀德县快一年了，本以为能还这里一片优良的民风民纪。可惜人心不古，不孝不义之人却是永远也根除不净。有点感慨罢了——”
“你也不用这么难为自己嘛，遍地是好人的那都成了往生极乐。惩恶才能扬善嘛，洛凉书你说是不是？”陶青觉得所谓心怀天下实在是太难了，因为天下往往意味着良莠不齐，人多了，心思也就多了。
洛凉书倒是不以为意：“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要是全天下都是祁兄你这样的人，那才叫无聊死。”
祁烈看了他一眼：“我还有件事有点发愁，你这几天伤着，我便没有对你多说，既然起来了就帮我想想——”
“说来听听。”洛凉书看他面容严肃，心知该是件略有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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